钟宣摆摆手:“你与虎谋皮,才是最费心思的。我这点,也不过是瞎操心。”
他看楚轻胜券在握的样子,就知道她胸有成竹,只是因为他怕万一出事,所以才这般不上不下的,如今看到楚轻,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这次可是见到刘国舅了?”
“见到了。”
楚轻拉过妙语让她坐下来,“我又没真的把你当成奴婢,没事儿的时候尽管坐着。”
妙语倒是也不推辞,笑笑,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坐下了,不过拿了针线,在绣一件长袍。很显然是在为楚轻绣的。钟宣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他看过去时,刚好看到妙语垂目认真缝合的模样,温柔乖巧,姿容绝艳,忍不住心头一动,多看了两眼。“钟大哥?”
楚轻回首,喊了一声。“啊?”
钟宣摸了摸鼻子,忍不住掫揄:“妙语姑娘还真是心灵手巧,这是给小楚兄缝的吧?”
妙语脸微微红了红,轻应了声。钟宣哈哈笑了声:“小楚兄好福气。”
楚轻无奈地看了钟宣一眼:“钟大哥你又乱说话了,当心以后你再过来,妙语不给你泡茶喝了。”
妙语的脸更红了,抬头飞快看了钟宣一眼,抱起针线篮子,直接就跑回去了。“你看吧?”
楚轻耸耸肩。钟宣低咳一声:“你大哥粗俗惯了,一时间嘴上没把门,该打该打,回头我弄两匹好缎子给妙语姑娘赔罪好了。”
楚轻笑笑:“大哥想送,就送吧。”
钟宣低咳一声,想起正经事:“那刘国舅没为难你吧?”
楚轻摇头:“刚开始不信,不过如今怕是已经把我当成幕僚了,那刘国舅还是其次,主要的……是刘夫人。”
刘国舅如今动不得,不过是搭着这条线击垮龙门镇刘家罢了。楚轻把刘府发生的事说与钟宣听了一遍,钟宣听完之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什么?你说武佑霖那厮竟然是……竟然是……”钟宣察觉出自己声音太大了,忍不住低下来,还是不相信:“他竟然是刘国舅的人?”
这武佑霖是他难得看得上眼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刘国舅那狗贼的人!楚轻轻叹:“我也没想到,可事关刘世子,刘国舅既然说了出来,那就八九不离十了,我说与大哥听,是让你谨慎些,以后就不要与武佑霖走的太近了。”
北镇抚司虽然与南镇抚司接触不多,可正直的人一向惺惺相惜,楚轻就知道钟宣与那武佑霖倒是有几分点头之交。钟宣咬牙:“倒是没看出来!他装的倒是挺像的!”
楚轻:“钟大哥记在心里就好,我晚上还要回宫,怕是接下来几日不一定会出来。若是刘府来人,就说我派外地出差了,要几日才能回来。”
武佑霖既然是刘国舅的人,李天啸那里怕是要有一番暗地整顿。钟宣点头:“好,只是那龙门镇刘老爷若是出了事,会不会想到你?”
楚轻:“不会。刘国舅做事,向来心狠手辣,他不会留下把柄的,只会是意外而亡。”
更何况,楚轻这个人失踪这么久了,余小楚这个人是刘国舅的暗线,他一旦把自己当成幕僚,就绝不会把自己暴露出去,反而会把自己摘干净在这件事情上。钟宣:“那就好。”
楚轻倒是没太急着回宫,她掐着时辰回了宫。李天啸倒是已经不意外了,左右她也不会提前回来,不过,这次倒是提前把奏折都改好了,直接起身:“回养心殿吧。”
楚轻跟着他出了御书房,这次没有摆棋枰,倒是让御前总管给弄了一壶酒,对酌。楚轻怕喝醉了误事,只喝一口就放了下来:“皇上想问什么就问吧。”
李天啸道:“今日去刘府,可有所得?”
楚轻点点头:“两点。”
“哦?哪两点?”
李天啸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就一直瞧着楚轻。楚轻被他看得不自在,只好端起杯盏,把里面的琼浆喝完了。只是差点呛到了。低低咳了起来,李天啸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不会喝?”
楚轻点点头。只是没想到李天啸又给她倒了一杯:“夜凉,喝两杯暖暖身去去寒气。”
楚轻无奈,只能看着面前又满上的酒杯,才把对钟宣的话,又说了一遍:“刘世子被放出来,不过,作为回报,我帮你揪出了一个内贼,不过这样看起来,这个人,大概是皇上意想不到的了。”
她抬眼看看李天啸自从听到武佑霖的名字之后就黑沉下来的脸,心情莫名很好。望了望面前的杯盏,倒是轻啜了口,喝完了。李天啸顺手又给她倒了一杯,倒完了之后,楚轻已经有些微醺了,直接盖住了:“最后一杯,不能再喝了。”
她怎么感觉皇上想把她灌醉呢?李天啸看楚轻坚持,也就没再继续给她倒酒:“是,朕的确没想到,武佑霖竟然会是刘国舅的人。”
他前几日还在考虑要不要选几个合用的人,其中之一就有武佑霖。武佑霖这人,在南镇抚司多年,虽然是总旗,不过因为深得人心,加上为人耿直,很是惹眼。只是没想到……楚轻已经有些晕了:“是没想到,本来……想着还你人情,这下子,刘世子也能抵了。”
李天啸在发火之后,倒是平静下来,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不划算,他的凤眸落在楚轻垂下的脑袋上,唇红齿白,俊俏的少年郎,因为贪了两杯酒,脸上带着红晕,琉璃灯盏一晃,让李天啸甚至有种错觉,面前的哪里是少年而是女红妆。李天啸猛地把自己脑海里奇奇怪怪的想法都甩得一干二净:“你醉了?”
楚轻单手撑着脸,垂着眼摆手:“没。”
李天啸忍不住笑了声,把她面前的酒拿了回来,不让她再喝了。真醉了,明日就该头痛了。他端过来时,望着里面的酒水,突然就像是魔怔了一样,抬起手,竟是一饮而尽。他喝完了之后,浑身一僵,才发觉自己干了什么,俊脸忍不住发烫,刚想偷偷不动声色的放下,一抬眼,就看到楚轻不知何时抬起头,正直勾勾盯着他看。李天啸心脏忍不住噗通跳了一下,脑海里有什么炸开了。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不知要说什么。自己先前的举动,莫名……不妥。楚轻望着他手里的杯盏,皱皱眉,突然伸出手,夺了过来,醉眼惺忪道:“你好生小气,连杯酒水都不舍得,竟然还偷喝!”
因为醉酒的缘故,楚轻又恢复了先前与李天啸相处的模样,多了几分真性情。李天啸瞧着这样的楚轻,忍不住心头一动,顺着她的话说:“是啊,朕把你的酒喝了,你当如何?”
楚轻看了他一眼,端起他的酒杯,把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随后……直接彻底醉倒了。杯盏被打翻在矮几上,旋转了几下,有一小滩未喝完的酒水流出来,被光一照,映着李天啸难以置信的俊颜,久久都未动弹一下。翌日一早,楚轻再醒来时,发现头有些痛,揉着头坐起身,睁开眼一瞧,映入眼帘的都是明黄色,她脸上微微变了变。原本混沌的意识立刻就清醒了,睁大了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龙榻上。她匆匆下了榻,穿上靴子,刚站起身,寝殿的门就被从外打开了,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快步走过来。李天啸看到站在龙榻前神色不定的楚轻,瞳仁深了深,不动声色道:“可睡好了?”
楚轻唇动了动,指了指龙榻:“皇、皇上,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李天啸眯眼:“哦,昨夜的事你记不得了?”
楚轻心脏咯噔了下:“昨夜……的……事?”
什么事?她揉着头想了想,想起来自己回禀李天啸刘府的事,后来多喝了两杯似乎就醉了,后来的事呢?后来发生了什么?楚轻发现她竟是完全都记不得了。楚轻望着李天啸,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难道他知道自己是女的了?可她刚刚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完好无损,应该是没有发现。李天啸的神色又正常,应该没事。李天啸看她的确是不记得了,才松了口气:“也没什么,不过是你醉酒,霸占了朕的龙榻,朕只好屈居软榻了。”
楚轻轻“啊”了声:“……”她喝醉了是这样的?可她记得自己也醉过一次,当时妙语也没说自己做什么啊?李天啸靠近了:“你打算怎么谢朕?”
楚轻不自在的向后退了两步:“属下帮皇上除掉一个暗桩,皇上还没说怎么奖励属下。”
楚轻头有些痛,直接否认了。谢?她能怎么谢?李天啸轻叹一声:“罢了,去洗漱一番,朕让人送些醒酒汤,你先喝些,会舒服不少。”
楚轻也没拒绝,头的确是难受得紧,虽然她已经把饵抛出去了。可若是刘国舅临时换人,不能除掉刘老爷的话,她着实心下难安,所以这两日她还要瞧着,一旦出现不妥,就想办法扳到正轨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