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不过是她自己的不甘心罢了。从郑阿柔处出来,梁子意神色带着郁郁,心情也不甚美妙。日夜跟在梁子意身边,芳华自认算是比较了解她的了,可现在还是不明白梁子意究竟是什么想法。“姑娘,我年纪小,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我在家时娘常常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您为什么……”微垂下头,看着芳华满脸疑惑不解的模样,梁子意轻笑了笑,道:“你娘说的不假,可……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退步的。”
至少这件事,她不愿意。这个时候不像是后世,结了婚之后两人不合,家庭不合,那是可以离婚的,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虽然说大圆朝夫妻间可以和离,可对于女子而言,想要和离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且一旦和离,娘家父母兄弟都会受到指摘,大家往往不会提起男方的过错,只会一味地指责女方家庭教女无方。她动了愿意嫁人的心思,原本就是不想让家人受到指摘。若是日后当真走到了那一步,得不偿失。见梁子意满脸的倔强,芳华心里仍然不解。可然而,此时梁子意已经没有了解释的意思,对芳华轻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此时她们已经到了梁子航处。往日只要梁子航在家,他的院子门总是大开着的,可此时却是大门紧闭,里面没有丝毫的动静,仿佛无人在内似的。见状,梁子意不禁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敲响了院门。很快门就被打开了。“文骥?”
看见开门的人,梁子意不禁有些奇怪,透过文骥往里看去,梁子航的院子里竟然一个下人都没有,不禁心生奇怪。“航哥儿呢?这院子里怎么没有人?”
往常虽然梁子航喜欢清净,他的院子也格外安静,但是该有的人却还是有的,从来没有像是今日这样,连一个人都没有瞧见。见梁子意来了,文骥似是松了口气,他颇有些无奈的对梁子意道:“公子让他们都各自回房,不准出来也不准发出任何声音,姑娘去劝劝吧。”
没有想到竟是如此,梁子意一惊,心中升起了点点不安,“航哥儿呢?”
“在里面。”
一边说着,文骥一边将梁子意给领进去,“自从那日之后,公子便不见人也不说话,我不敢多劝。”
理解的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文骥都只是梁子航房里的下人,再怎么样也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思的。“那你怎么也不来跟我说一声?”
说话间已经到了梁子航房间门口,梁子意示意文骥将门打开。闻言,文骥不禁苦笑道:“便是我想,也得公子允许才行。”
不然一个背主的大帽子压下来,他可担当不起。数日不见,文骥竟是有规矩起来了。梁子意不禁有些意外的看了文骥一眼,心中知晓,怕是这些日子宋夫人时常提点的结果。让文骥与芳华都在外面等着,她独自进去房间。刚进门便传来了一股奇异的味道,像是许久没有通风的地窖,让人有一种窒息感。屋内的窗帘都紧紧的拉着,房门窗户紧闭,仿佛屋内的人唯有这样才能有些安全感似的。见此情形,梁子意不禁心生怜惜,那日的事情对于梁子航这个年纪而言,冲击力有些太大了,便是她直到如今还是有些不能释怀。进来许久,梁子意半点动静都没有听见,静谧的房间落针可闻,她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航哥儿?”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道声音犹如从跨越千年传来。“姐姐来了。”
稚嫩的童音透露着一股森然冰冷的意味,梁子意不禁心头一个咯噔。该不会是梁子航遭受的打击太大了,所以变态了吧?这个想法刚出现就被梁子意给甩了出去,梁子航的品行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他顶多是被吓着了。可便是如此,梁子意却还是无法松口气。他这个年纪还没有定性,就是容易被一些事情给左了性情。好容易培养出来的根正苗红的少年,可千万不能在这阴沟里翻船了啊。顺着声音走进屋内,梁子意瞧见梁子航此时端正的坐在书桌面前,跟前摆着文房四宝做沉思状。见他还算是平静,梁子意不禁松了口气。“你这屋里怎么跟死了人似的,没得让人害怕。”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缓缓走到梁子航跟前坐下。“当日的事情,纯属无妄之灾,你……”梁子意还没有说完便被梁子航给径直打断了,“姐姐不用说了,我明白的。”
虽然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梁子意却莫名的感觉到他在笑。见状,梁子意不禁心中狠狠松了口气,“这样的事情不止咱们一家发生了,你此时应当做的,不是沉溺在悲伤当中。”
一边同他说话,梁子意一边去窗户跟前将窗帘打开。阳光照射进来,心中的阴霾也消散无踪。回过头看向梁子航,梁子意被他的样子给吓了一跳,区区两日的时间,他活像是经历了一场劫难似的,颧骨高起,脸颊深陷,脸色苍白,似乎有些瘾君子的味道。看着他这般德行,梁子意不禁皱起眉头,道:“你怎么将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似乎被梁子意毫不掩饰的关切给刺了一下,梁子航痛苦的抱着脑袋蹲到桌子下面去了。“我知道,我不应当沉浸在恐惧中,这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应当做的事情,可……可我就是……”他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可梁子意却莫名明白了他的意思,含笑走上前去,蹲在书桌跟前,也是梁子航的跟前。“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如今年岁尚小,便是想做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不能怪你的。”
他骤然抬起头来看向梁子意,道:“姐姐,我明明是男儿,却无法保护家人,只能躲在丽香姐姐身后,是我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