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便是跟我说这个的?”
心中羞愤,连带着梁子航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冲了。梁子意不甚在意他的语气如何,“自然不是,我是来问你旁的事儿的。”
见她如此平静,梁子航想着自己怎么都不能不如梁子意才是,缓缓镇定下来,“你说便是。”
“我且问你,而今你在书院的待遇跟之前可有不同?”
不明所以的看向梁子意,“并无。”
她问这个做什么。闻言,梁子意也不气馁,继续问道:“那跟同窗之间的相处呢?”
似有所悟的看了她一眼,梁子航道:“而今更融洽些。”
刚进书院之时,因为他是皇帝亲开金口要他入学,又是贫寒学子,被多有挤兑,而今倒是缓和了不少,不说人人待见,至少不会有被故意针对的情况,同窗们外出玩耍有时也会招呼他。只不过他十次之中总有七八次拒绝罢了。闻言梁子意心下了然,“我知道了,你记得在书院莫要太过张狂也莫要谨小慎微,该如何就如何,若有合心的同窗,也可交际一二。”
或许金陵书院学子交好并不像是句容书院那般纯粹,但是比外头想来还是好多了,日后倘若他真的要走官途,若有同窗同朝为官也好帮扶一二。说她势利也好什么也罢,有并不是歪门邪道也不能说是捷径的帮助,有什么不好呢?豁然抬头,看向梁子意满脸真诚的关切,梁子航心下微动,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他并不是故作清高之人,知道梁子意是为了他好,自是没什么好说的。迟疑了一会,梁子意还是开了口,“那陈先生,你可……”话未尽,梁子航却已经明白了她要说什么,微微颔首,道:“我已见过陈先生。”
“那……”想要说的话在她口中转了一圈,道:“你觉得,陈先生看你如何?”
“不过是寻常后生罢了。”
梁子航并无倨傲也无颓丧,实事求是的道:“因我是师父教导,故而考了我几句,不知可否满意。”
梁子意虽然知道古代科考考的是什么,可却不甚了解,八股文什么的,便是放在她跟前也不想看,当年宋夫人因此还大骂梁子意不通文墨,是个大大的俗人。故而,她现在也不是太清楚,梁子航的学问究竟如何。想来是不错的吧,若不然的话也考不上秀才了。见梁子意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梁子航无奈道:“命里有时终须有,便是陈先生看不上我又如何?姐姐莫要太过执着了。”
闻言,梁子意忽而恍然大悟,便是陈先生看不上他又如何?梁子航便不能科考了?便再无望考上了?不可能的。这世上的文人何其多?陈先生确实是满腹经纶不假,可却又不能说明什么,他自己不也没有当成官吗?更何况文人相轻,梁子航而今没有一身臭毛病而且还好与人为善,已经很好了。“是我着相了。”
她竟还没有梁子航看得清楚。见梁子意明白了,梁子航似是颇有些欣慰,“姐姐放心便是,我心中都有数的。”
看他这般得意,梁子意故意道:“那你对两年后的科举,有没有数呢?”
对于梁子意的态度,梁子航一点都不奇怪,她一向是这样的,越是对亲近的人便越是口无遮拦。“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只管努力便是,总有金榜题名的一天。”
得失心太重反而不好考中,当初考秀才的时候梁子意不总是说,他年纪还小,家里又不缺银钱,考上十几二十年都不成问题,现在怎么倒是着急了?“我倒是不着急你做官。”
而今梁子航才多大?年纪大些成熟些做官才稳当,“我不过是想要你考上功名好叫家里减税罢了。”
“姐姐越来越有商人的样子了。”
张口闭口就是银钱。面对梁子航若有似无的嘲讽,梁子意轻哼一声,似是得意,“那又如何?”
人生在世哪里不用银钱?市侩一些又有什么不好呢?“我可不是清高之人,不过是这世俗间的大俗人罢了。”
小仙女是无法在世间立足的,就算是再仙气飘飘的人,生于世间久而久之也会散了仙气。或是沦为市井中人,或是香消玉殒。历史上这样的人还少么?显然没有想到梁子意这般坦荡,梁子航怔然,“大俗即大雅,姐姐这般坦荡,实乃君子之风。”
不耐的摆了摆手,对于梁子航忽如其来的拽文,梁子意有些不适应。“记得我跟你说的话,我走了。”
一边往外走,她腹诽,俗就是俗她才不想做那种高雅人呢。仙气飘飘不染尘埃,是需要足够的基础的,她这样生活在底层的人,还是不要幻想那种奢侈品了。她一向很现实,或许不够明白清醒,但是足够市侩。梁子意觉得这样很好,至少能给家人不错的生活不是?回到院子里,丽香瞧见梁子意神色有些恍惚,连忙让小丫头去打水来给她洗漱。“姑娘可是有些不适?”
听见丽香的声音梁子意这才回过神来,见这个时候丽香还在守着,不禁蹙起眉头,“你怎么不去休息?这院子里没人了?”
说着脸色阴沉下来,她虽然和善,可却从不是好拿捏的。瞧见她脸色更差了丽香立马道:“我叫她们去做活儿了,姑娘若有不高兴,不妨跟我说说,我的嘴一向最严实了。”
瞧见丽香这般自夸的样子,梁子意有些好笑,“你便是那卖瓜的王婆罢?我没什么不高兴的,只是有些乏了罢了。”
这一天下来她跑了不老少地方,虽然城里的道路比外头平坦多了,可马车却也是晃晃悠悠的不安稳,骨头都要散架了。见梁子意伸着懒腰一副不适的样子,丽香不禁有些心疼,“我让人去烫了热热的毛巾来给姑娘敷上再给你按上一会儿罢。”
虽然丽香并没有专程学过,可力气却大,而且悟性也不错,倒是十分对她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