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夫悠然的语气当真没有诚意,哪有半点儿抱歉的意思。致个歉都如此敷衍。“那你就不能往路面平坦的地方驾驶么?”
君若芙朝外头的人说着,语气中似有埋怨,“若实在绕不过去,你好歹提醒一声,这毫无预警的一震,可把我们二人吓得不轻。”
“小姐,您还真是身娇肉贵啊。”
外头的人语气中似带着点点嘲弄,“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就这么震一下,难道还会给你震散架了不成?”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君若芙听着对方的回话,顿时有些恼了,一把掀开了马车的布帘,正对上一个伟岸挺直的背影。君若芙当即怔住。一刻钟之前,她雇了这辆马车,那时的车夫是个有些许发福的中年男子,而此刻背对着她的这人身形却很是健硕,腰板挺直,与原先那车夫分明不是同一人!这人是何时被更换的?君若芙微微惊诧,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抬眸望向四周,这一看,更是让她一惊。马车不知何时驶进了一条窄巷里,这巷子清冷破落,几乎看不见行人,这哪里是去皇宫的路?“你是何人?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君若芙当即叫喊出声,“你给我停下。”
而那背对着她的车夫,似是根本没有听见她的叫喊,只继续驾着马车,马车行驶愈来愈快,他背对着君若芙,悠悠道:“抱歉,我这马车不到目的地是不会停歇的,这位小姐你若是想下车,我也不拦着。”
君若芙听闻此话,眉头紧锁,气愤之余又有些担忧。不到目的地不停歇,她若是想下车,他不拦着?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她若是有本事,就自己跳下去。君若芙望了一眼周遭飞快后退的景色,耳畔风声凛凛,她没有一丝武功,哪里敢跳?这样的车速,她若是强行跳下车,必定会伤筋动骨,脸着地都是很有可能的事儿……这人分明就是刻意在戏耍她。他想把她们带去哪儿?“芙儿?怎么回事?”
身后响起赵氏慌张的声音。君若芙放下车帘,回到马车里,咬唇道:“母亲,你我怕是被人绑架了。”
“绑架?”
赵氏一惊,方才君若芙与车夫的对话她自然是听见了,她心中也猜测着多半没好事,可听君若芙说出“绑架”二字,还是禁不住有些焦虑,“他绑架我们做什么呢?”
“谁知道呢。”
君若芙思索片刻,磨牙道,“这必定是有所预谋的一起绑架,否则这车夫怎么会半路换了人,咱们所坐的这一辆马车,可是一路上都不曾停过的,谁晓得他是何时来的。”
能在马车行驶途中换人的,想必是武艺好的人。“他若是绑架,无非就是图钱财。”
赵氏思索片刻后,伸手掀开了马车布帘,望着那驾车的男子,道,“如今落在你手里,老身倒也无话可说,爽快点,你要多少?开个价吧,”“开个价?”
背对着她的男子朗声一笑,而后道,“这个你得容我想想呢。”
赵氏磨了磨牙。这绑匪莫非是看出了她是赵家人,才如此狮子大开口?赵家是帝都之内数一数二的富户,觊觎赵家钱财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她平日里出行,身边少说也有两名功夫好的护卫,她从未料到过有一日她会遭遇勒索绑架,若不是今日匆匆忙忙地出门,没有带护卫,她又岂会沦落至此!“你且先停一停车,价钱我们都好商量。”
赵氏的身侧,君若芙忽然开了口,赵氏转过头,便见君若芙的手伸到了自己的发髻上,拔下一支发簪,朝着前头那人的后背便刺过去!“啊!”
君若芙的发簪还未近那人的身,便被一股无形的劲道弹了开,震得她整个人往马车里一摔,后背重重的撞到车板上,发出了一声痛呼。痛呼过后,她一歪头,晕了过去。赵氏一惊,随即转头怒视那车夫的背影,“你……我跟你拼了!”
说着,伸手便要用力的去推了车夫,而对方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自然不会让她得逞,胳膊朝后一甩,打上了赵氏的头,将她轻而易举地击晕。“殿下,人给你带来了。”
“嗯。”
“这母女二人还真是狠,在马车上就想与我较量,幸好这二人都是不懂武功的,否则属下这身上恐怕要挂点彩。”
水玄回想着在马车上那会儿,这母女一人一个想偷袭他,一个想跟他拼了,不由得觉得好笑。两个丝毫不动武艺的人,再怎么拼,也是拼不过他这个练家子的。君若芙迷迷糊糊之间,似是听到两名男子在说话,她费力地撑开了眼皮,指节动了动,只觉得身下一片冰凉,浑身还伴有酸疼感。君若芙终于将眼睛撑开了一条缝,入目是光滑的白玉石地面,视线再往前挪动,印入眼帘的,是质地上好雪白无尘的锦衣,君若芙的视线逐渐往上,游移过眼前人的腰带、衣领,最后定格在那人的脸庞上。看清身前人的样貌,她微微一惊。眉目如画,俊美无俦。眼前的男子,他有着白皙如雪到令女子都自叹不如的肌肤,三千青丝被一顶银冠束起,散落了一部分自然垂在肩后,一双凤眸深邃而冰凉,如冬日的池水,望着这样的一双眸子,无端让人有些背后发寒。他虽然看起来有些危险,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齐王殿下。”
君若芙回过了神,眸底掠过震惊之色。难道那个绑架她与母亲的人,竟是齐王派去的?视线一转,落在容浅身后的水玄身上,发现水玄所穿的衣裳,与绑架她与母亲的那车夫服饰一模一样。那人竟是他伪装的?这一切,都是容浅授意。容浅为何要这么做?莫非是他知道了些什么……君若芙迎视着容浅的目光。容浅此刻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看她的眼神,那么清凉,那么冷酷。这让君若芙觉得心里堵得慌。容浅是她一直倾慕的男子,她对他的爱慕,从未说出口,却也从未减少过。她一直在等待一个……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的机会。她希望能被他温柔相待,而不是用如此冷漠无情的眼神注视着。容浅望着地上的君若芙身上,唇启,声线幽凉,“君二姑娘,本王今日将你请到这来,你可知原因。”
“恕我愚钝,不明白殿下这么做有何用意。”
君若芙从地上坐起了身,望着容浅,目光中一派不解之色,“莫非若芙无意中做过什么事得罪了殿下。”
她说到这儿,已经摆出了一副端正从容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