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舍不得容浅,因为他是你的牵挂,但我,似乎没有舍不得的人,无牵无挂。我忽然发现,如果就这么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你陪着我,值了。”
刘云鹤低头,朝君离苏笑。君离苏望着他,有些无奈,“你一定要如此决然?”
此刻,她倒是既为他感慨,也为在这死亡边缘而感伤。刘云鹤在她跌落的那一瞬间,迅速出手,看他的态度,分明是想救她。可他这会儿又说想要与她一起去死。“离苏,知道我为什么恨容浅吗?”
刘云鹤低头望着她,忽然道,“我天生残疾,母亲总说我是个废物,时常对我又打又骂,母亲总觉得我不给她争气,母亲很在意父亲,只要父亲对她好,她心情也好,便也会对我好,可父亲一旦对她冷淡,她便将所有的过错推到我身上,她觉得,是因为她生下一个没用的儿子,父亲对她失望,这才会移情别恋。”
君离苏:“……”他父亲移情别恋,是他父亲的花花肠子在作祟,与他能有什么关系。可他母亲却是真的在拿他撒气。“你知道我父亲移情别恋何人么?就是容浅的母亲白幽若,当今陛下的宠妃,很可笑吧?”
刘云鹤说着,冷笑一声,“更可恶的是,白幽若身为妃子,却与我父亲之间不清不楚!她若是拒绝了我父亲,我倒也无话可说,可她为何偏偏要与我父亲纠缠不清!妃子与臣子这般,你觉得是否像话?”
君离苏心中一震,“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阿浅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个事。刘云鹤的父亲身为臣子,阿浅的母亲身为妃子,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确实令人说出来都觉得难以启齿。“容浅的母亲白幽若是个美人,也是个贱人。”
刘云鹤冷笑道,“陛下对她那般好,她却与我父亲私下来往,让我父亲为她着迷,再也不愿意理会我母亲,母亲恨父亲也恨我,若是父亲能对母亲好些,母亲何至于拿我撒气?你知道我从小到大挨个多少次打?好几回,差点到阎王爷那报到。”
刘云鹤继续诉说着,“这些事情或许容浅不知道,可我就是想要报复他,因为在我有能力站起来的时候,在我有能力摆脱了残疾的身子时,白幽若病逝了,我还来不及去报复她,她就死了,父亲悲痛欲绝,醉酒之后打骂母亲,母亲便来打我,她抄起桌子上的花瓶就要砸在我的头上,之后你猜怎么着?”
君离苏无言。“我恼了,一把甩开了她的手,花瓶掉在了地上摔成碎片,母亲要打我,我躲开,她没站稳,跌落在了花瓶碎片上,锋利的碎片恰好割到了她的喉管,我的母亲就是这样被我误杀的。”
刘云鹤将隐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道了出来,随即苍凉一笑,“我是不是挺可怜的?我一直觉得我的仇人是白幽若,是她破坏了父亲母亲之间的关系,可是白幽若死了,无法体会到报仇的快感,我就只能去报复容浅,这几年来,我不断地算计他,几乎没有成功,你可还记得你们去幽冥鬼楼冒险的那一次?也是我在捣鬼。”
“幽冥鬼楼的主人竟然也是你?”
君离苏微讶。“是我。”
刘云鹤道,“我知道你是容浅的女人,趁着你落单的时候,我还想过是否应该把你给占有了?那时候我对你并不曾动心,只是纯粹的想要报复容浅,我曾经也试图害你,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心中的仇恨,但是如今,我对你的感觉却不同了。”
“离苏,你知道为何我怕打雷吗?我误杀母亲的那一晚,屋外滂沱大雨,电闪雷鸣,因此,每到雷雨天气,我想起母亲的死状,她临死前那死不瞑目瞪着我的模样,我觉得有些害怕,但我不想告诉任何人,于是我便自己偷偷躲在柜子里,我觉得那里头的空间小,给我的感觉较为安全。”
刘云鹤说着,望着离苏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丝温柔,“你把我从柜子里拉出来的那一刻,训斥我要勇敢面对,你理直气壮教训我的样子,挺可爱的。你没有看不起我,也没有嘲笑我,这让我觉得十分欣慰,或许就是在那一刻,对你的感觉有所不同了。再有,我欣赏你的聪明,你有能耐一连两次逃离我的山庄,让我又气恼又佩服。”
“离苏,不如陪着我一起死?”
刘云鹤眼见君离苏不语,低头朝着她笑了一句。“刘云鹤,能活着,为何一定要选择死?”
君离苏叹息一声,“你就是太孤僻,从来不愿与人交心,你身边但凡有一个知心朋友,你也不至于这样吧?这辈子你是足够倒霉了,下辈子兴许不会。来世,你能不能好好做人?”
刘云鹤望着她,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好啊,如果我下辈子不倒霉的话,我会选择好好做人。君离苏,我这辈子说假话比说真话多,但,有件事我没骗你,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话落,刘云鹤低笑一声,倏然间将君离苏往上一扯,内力运于手掌间,将君离苏整个人推上了崖顶!同一时间,他左手抓着的树枝,断了。君离苏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看见了崖顶上呆滞的众人,迎面一道雪白身影冲上来,将她狠狠拥进怀中。容浅挣脱开相思拉扯的那一刻,便见到君离苏从崖下飞了上来,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而将君离苏拥住的那一刻,他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我没事了。”
君离苏拍了拍容浅的肩,而后转过了身,望向崖底。完全看不见刘云鹤的身影了。早在她上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刘云鹤会掉下去。他竟然选择了送自己上来。或许他觉得,他即使上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与其落在阿浅的手里,倒不如自我了断。二人身后,一众绿衣人眼见主子跌落,只能纷纷丢下武器,弃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