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人再一次碰面，对上包厢内两人转过来的目光，陆嘉文从善如流地说，“嫂子，又见面了。”他故作惊讶，“好巧。”
姜青时看着他脸上灿烂的笑容，隐约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可一时之间她又说不出所以然。 她虚虚点头，客套道：“是有点儿巧。”
“……” 陆嘉文尴尬一笑，问道，“嫂子是和朋友在这边？吃得怎么样了？要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姜青时手机震了震，是司念打来的电话，“你被困在洗手间啦？”
她和阮萤一直在包厢说话，并不知道大堂的事故。 姜青时微哽，下意识说，“哪有，出了点意外，我现在回来。”
司念：“什么意外？”
姜青时：“回来跟你说。”
挂了电话，她扭头看向一侧长身而立，清寂冷然的人，“我先回去了。”
沈岸垂眼看着她，淡淡嗯了声，“去吧。”
他没将人留下，更没多问。 人走后，沈岸走至一侧椅子坐下，余光瞥见陆嘉文打量的视线，不解抬眼，“有话说？”
“你和嫂子……”陆嘉文脸上写满震惊，“平时就是这样交流的？”
沈岸：“有什么问题？”
“你说呢？”
陆嘉文瞪大眼睛谴责他，“你对嫂子也太冷淡了吧？她说要回去，你就不能留下她？”
沈岸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我怎么留下她？”
他有什么理由。 陆嘉文微哽，对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就算你没有留下嫂子的理由，你至少可以多问嫂子几句啊。”
知道沈岸不会追问，他自顾自给他举例，“你可以问她是不是要回家了？回去的话要不要等等你，不回去的话，接下来还要去那里面。”
说到这，他想起一个重点，“嫂子是自己开车来的吗？”
沈岸抿了口茶，猜测，“应该不是。”
“应该？”
陆嘉文很是无语，“既然你不知道，你现在给嫂子发消息问问。”
听到这话，沈岸给他一个眼神，意思明显。 他没有问的打算。 “岸哥。”
陆嘉文受不了他这么端着，轻啧一声，“这是普通相敬如宾夫妻也会问的问题，嫂子不会多想。”
他无意知道沈岸对姜青时的感情，也知道他不敢表露的原因，因而清楚用什么理由说服他。 只是陆嘉文没想到的是，沈岸依旧没有行动。 他站在旁边等了一会，没忍住朝他伸手，“你要是不好意思问，你把手机给我，我来替你问。”
在别的事情上，陆嘉文怕沈岸，可在感情这事上，他一点都不怕。 沈岸没有凶他，反驳他的资格。 沈岸低眸，看陆嘉文伸到自己眼前的手，有几秒的静默，沉声拒绝，“点你的菜。”
他不可能把手机给陆嘉文，让他和姜青时聊天。 陆嘉文不死心：“……那你发。”
沈岸乜他一眼，似有几分犹豫地点开手机。 察觉到陆嘉文伸长的脖子，沈岸微微抬眼，没什么表情地看他一眼。 陆嘉文讪讪，识趣地挪开眼，叮嘱道，“岸哥，你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沈岸没搭理他，点开微信。 他低敛着眼睫，神情专注，像在处理上亿文件那般认真。 好一会，陆嘉文才看到他的手指动了，似乎是给姜青时发了消息。 注意到这一点，他没忍住问，“发了？”
沈岸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陆嘉文眼睛一亮，正想问他发了什么，沈岸偏头睨他一眼，他及时噤声，不敢过多造次。 这人能发已经算给他面子了，好奇心不能太重。 - 另一边，姜青时回到包厢后，司念和阮萤也吃好了。 知道姜青时差点被撞，两人拽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确定是真的没受伤后，稍稍放下心来。 姜青时瞅着两人忧心忡忡的模样，忍俊不禁，“我难不成还会骗你们？”
她要是受伤了，早就告诉两人了。 司念：“以前的你不会，但现在的你就不一定了。”
她和阮萤能感觉出来，姜青时这两年变化很大。她以前任性恣情，骄纵不蛮横，现在虽算不上沉稳，但明显比以前要温文一些。 听到这话，姜青时很细微地牵了牵唇角，“你们俩夸张了。”
她拿起放在一侧的包，“现在走？”
三人起身离开，往停车位置走时，司念道，“我待会还要回一趟店里，把萤萤送去电视台后，你是想跟我回咖啡馆，还是先回家？”
姜青时下午去咖啡馆是家里司机送过去的，送到后，她便让司机先走了。 “我想——”话刚到嘴边，手里拿着的手机震了震。 姜青时停下脚步去看，居然是沈岸发来的消息，问她吃过饭后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姜青时挑了下眉，狐疑问：「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们夫妻关系没到会追问对方行程的份上吧？而且，沈岸也不至于干涉自己私生活。 消息发出，对面秒回：「下周末陆嘉文母亲生日，一起去挑份礼物？」 姜青时知道沈岸和陆家的关系不错，却没想已经好到陆嘉文母亲生日都会亲自挑礼物的地步。他们这些人的人情往来，大多是交给助理去办，鲜少会自己出面选礼物。 因而，姜青时愣了下才回：「你不跟陆嘉文一起去？」 沈岸：「？」 姜青时：「？」 沈岸：「他有约。」 “青时。”
走到车旁，司念发觉姜青时还站在原地看手机，不解地唤了句，“你在干吗？”
姜青时眨眨眼收起手机，往她们所在位置走近，“我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阮萤和司念对视一眼，惊讶道：“有别的事？”
姜青时嗯声，举起手机晃了晃，“我要陪人去买礼物。”
司念扬眉，“那要不要我送你去商场？”
“不用。”
姜青时拒绝，“萤萤还要上班，你送她过去就行，我在这边等等，我有人接。”
闻声，两人都没多问：“行，那你到家了说。”
姜青时答应，“开车慢点。”
“……” 瞧着司念和阮萤离开，姜青时再次点开手机，准备和沈岸说自己在院子里等他，她不想去包厢了。 忽而，她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姜青时下意识抬眼，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人。 怔然一霎，姜青时诧异：“你们吃好了？”
这吃饭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沈岸微哽，低声道：“没有。”
“那你出来……”姜青时不确定，“做什么？”
沈岸看她，没有说话。 姜青时困惑，“接电话？”
沈岸失语，无可奈何地扯了下唇，“算是。”
姜青时哦了声，不再追问。 无声片刻，沈岸难得开口，“你打算在院子里等我？”
姜青时下意识说：“有什么问题？”
问题自然没有，只是深秋风大。 沈岸看了眼她今天的打扮，黑色针织衫和同色百褶短裙，露出一双又白又直的长腿。 注意到沈岸眼神，姜青时稍稍有些不自在，抬眸瞪他，“你看什么？”
沈岸将视线上移，落在她脸上，眉目沉敛，静了几秒才问，“不冷？”
沈岸不说还好，一提，姜青时就觉得有点。 没多纠结，她改了主意，“那我还是进去等吧。”
重新折返回包厢，沈岸让人送了暖胃的汤过来。 姜青时吃过饭了，她胃口小，再吃必然是吃不下的。不过坐在旁边看两人吃也是有点儿尴尬，沈岸让人送汤过来是最合适的。 沈岸和陆嘉文这顿饭，吃得很迅速。 吃过饭，陆嘉文便说自己还有别的事，飞速跑了。 看他匆忙走出包厢的背影，姜青时有一丝丝困惑，“这么着急？”
陆嘉文都没吃两口饭。 沈岸面色如常道，“他着急赶第二场。”
姜青时一噎，嘴唇翕动蹦出一句，“他还挺忙。”
沈岸：“……” - 从“荔枝”离开，沈岸驱车带姜青时去挑礼物。 姜青时原本以为沈岸挑礼物的地方会是商场，却没想他将车驶离了她熟悉的商场，在一条僻静的巷子口停下。 路灯的光从车窗外照进来，巷子里有莹莹白灯闪烁。 姜青时往外去看，问旁边的人，“这是哪儿？”
沈岸：“一条老街。”
姜青时：“……” 说了跟没说一样。 两人下车，沈岸带她往巷子深处走。 姜青时四处张望，发现这条巷子还挺有古韵味的，店铺很多，有卖玉器的，也有卖字画的，每家店看上去都还挺有特色。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北城有这么一条街，街头也没有任何指示牌。 忽而，沈岸停下脚步，“到了。”
姜青时顺着他视线去看，看到门匾上几个遒劲有力的一个大字——店。 “？”
姜青时茫然地眨了下眼，“这是店铺的名字？”
沈岸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他轻点了下头，“嗯。”
姜青时无言几秒，感慨：“好任性。”
沈岸勾了勾唇，“是有点儿。”
听见动静，坐在店内打盹的人抬头看过来，略显惊讶道，“沈总？”
沈岸微颔首，领着姜青时进店，“东西到了？”
店主：“到了。”
他看向两人，“沈总你们先坐一会？我去把东西取过来。”
沈岸应声。 等店主走后，听完两人对话的姜青时恍然，“你已经挑好礼物了？”
那还要她来做什么？ 沈岸一点没有谎言被戳穿的窘迫感，依旧淡然自若，“算是。”
“什么叫算是？”
今天第二次从沈岸听到这两个字，姜青时没忍住刨根究底追问。
沈岸：“如果有更好的，更合适的会换。”姜青时：“……哦。”
蓦地，沈岸偏头，清冽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嗓音低低地问她，“要不要看看？”
姜青时呼吸一紧，转头对上他英挺眉眼，有片刻恍惚。 沈岸：“不感兴趣？”
“没有。”
姜青时回神，暂时将心口涌起的异样压下，“要看。”
她对这家店感兴趣。 店里有不少摆件，甚至还有字画。 两人还没看几样，店主便取了东西折返，“沈总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问题。”
姜青时低头，在看到店主打开呈现出来的东西后，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讶。 沈岸选给陆嘉文母亲的生日礼物，是一只细腻温润的玉镯，瞧着价值不菲。 沈岸看了眼，“没什么问题。”
店主莞尔，“那我包起来了？”
沈岸颔首。 去包装前，店主把目光转到姜青时身上，笑呵呵道，“这位小姐怎么称呼？我还是第一次见——” 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沈岸不悦打断，他微微抬眼，眼神凛凛睨他，“她是我太太，姓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