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司仪赞礼官高声唱赞,她的手被牵起,耳边是轻声到:“待会儿不必紧张,虽仪式进行就是。”
齐穆舒难得是这般和煦温柔的声音同她说着,可他明明说不必紧张用以安抚,可他自己的声音却听上去远没有那么的平静,甚至有些颤抖,这让顾青岚不得不好奇,这场婚事对他来说,究竟是什么。如今大殿中央,早设下香案,因齐穆舒母妃早逝,其父又是天子,身份特殊,顾相自是也不能与之平起平坐,所以高堂之位空悬,只上置天地牌位,用以礼拜。伴随宾客落座,丝竹礼乐逐渐响起,一番是相互站定,拜天地高堂,最终,对面相立,顾青岚只跟从着身盼搀扶她之人的示意,一下又一下,直至礼成,这般只听下边恭喜声连连是贺道:“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王妃……顾青岚对这身份只觉陌生非常,对她来说,做相府千金恐怕比之这王妃身份要自在上不少,可今日她并非是为成亲而来,也不该是想这多。她被送入了洞房之中等候,齐穆舒应是去应付宾客,临行前是轻轻捏了下她的手,似是示意自己会很快回来。耳边摈弃了方才非凡的热闹,如今虽只是搁着门扉,那些声音如今在顾青岚耳中却恍若隔世那般。她如今一人默默坐在床边,大红的喜被从盖头下方能看见上绣着吉祥图案,如今一切都是那样正常,就好像如今她真的是嫁与了齐穆舒,从此与他就这样……可这般的呆愣状态她只维持了一会儿便立刻反应了过来,如今她还令有其他事要做,并且时间紧迫。她掀开了盖头,从怀中取出一物,寻着边上的香炉点上,而后将自己的喜服袖口放在了摇曳的烛火之上,但并没有灼到什么,只是有一阵轻烟入了她的鼻腔之中。齐穆舒果然如他方才所示意的那般,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他入了房中,只见是今日他终究娶为妻子的那人正难得乖巧的是坐在床边,绣着吉祥图案的大红盖头将她的容颜掩住。他咽了口口水,方才饮下的酒水好像都在这一刻涌上了面颊,是通红一片,连头脑都变得的迟钝起来。顾青岚并没有什么反应,如今是像个名门闺秀那般,默默地坐在床沿,直到被轻轻掀开的一角露出了红色的衣袂。“殿下。”
顾青岚轻声道,是随着盖头被掀开的弧度,一点一点向上抬眸,直至与他四目相对,只是对方的眸光中氤氲了些许水色,想来是因为饮下了些酒,她可以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时间好像被定格住了那般,“你……”是万般踌躇之下,齐穆舒只用着干涩的喉咙吐出了一个简单的音节。“不必,再称殿下。”
他说着,声音有些沙哑。“……”顾青岚却没有回答,她的眼皮轻轻的颤抖着,却不是因为恐惧,手中双拳握紧,她在等着什么,可显然不是在等他。她本不打算就这般是看对方这么久,可不知为何,就这样瞧着齐穆舒的眼神,就好像对方那双如今被烛火照耀的格外闪亮的金,其中有什么神秘的吸力,将她牢牢是吸附在那处,移开不得。齐穆舒对此却一无所知,他只知道眼前人的一对儿杏儿似的眸子如今终于装的满满都是他了,不再看向别处。于是他拿来了两杯早也准备好的合卺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她,而后……竟露出了自他母妃离世之后,他几乎少有露出的笑容,并非是平日里的讥讽亦或是冷笑,是出自真心的笑容,甚至令他的双目都微微眯起。顾青岚有些呆愣的伸出手,下意识调动着咽喉,是咽了口口水,接过了杯子,可她接过后是轻轻的一闻,却发现其中装的并不是酒,相反竟有一股茶香。她有些疑惑是歪了下头,是下人装错了?可面对她的疑惑,齐穆舒的笑容并没有消失,而是自如道:“今夜你我不该醉。”
“若醉了,明日你拿此来反悔,又该怎么办。”
这般话听上去好像是玩笑,毕竟他们二人如今已是举办过了婚宴,拜过了天地,是整个京城都有所见证,顾家再是如何无赖也绝不可能做出悔婚一事。可……他虽面上有笑意,可眸中认真的神色,却好像他真真是这样想的。饶是顾青岚如今面对他这般模样,本应是笑出声来,说些什么事到如今怎么可能之类的话,可她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向杯中自己的倒影,“是茶是酒,有何分别。”
“我既已在此,走到了如今,便不会后悔了。”
她说着,在齐穆舒耳中,和她自己的耳中听来,是截然不同的意思。齐穆舒自然当她说的是二人的婚事,见她这般说,笑意是更深了些,点了点头,将杯举的高了些示意她,“岑王妃。”
他说着,简单的三个字被他咬的极重,像是在强调此事。顾青岚垂下眼睫,点了点头,二人同坐床沿,挽起了袖子,是同他交叉了双臂,贴紧的手臂肌肤处传来相互的温度,他的小臂上的热度令她觉着像被灼烧了一般,她下意识想抽开手,清醒的理智却令她不得不压制住这种冲动,两种念头在脑中交汇,仿佛在其中交战。眼见杯子越发是距离她的唇边,殷红的口脂已是印在了上面,可没等其中液体滑入口中,只听清脆的声响传来,碎片和杯中的液体一同飞溅了起来,她立刻是站了起身,张开口道歉:“我……对不起,我刚才……”这一声响不算大,对于一场婚事来说,里边虽是洞房花烛夜,外边儿还没散去的宾客尚在,依旧有丝竹乐器的声响传来,依旧热闹,一个杯子落了地,惊动不起什么。可齐穆舒却觉着这声响好像砸在他脑袋里了,一下就将原本迷蒙的神志砸了个清醒,他看着面前顾青岚无措的站在那处的模样,可她真的无措吗?她微微颤抖的睫毛,捏紧又松开的拳头,而且除了一开始掀开她的盖头那时之外,始终在回避着他眼神。“怎么了。”
他收敛起了笑容,整张脸已是没了方才与他新郎官身份相符合的神情。顾青岚冷静了下,“唤下人再送一杯过来吧。”
她稳着声音说道。可他却用着不冷不热的声音道:“若是人不欲饮下这杯中物,教人送上多少杯又有何用。”
说着上前一步,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拉向了床边。她却并没有挣扎,相反面对对方已是在极力隐忍着的愤怒,她不仅仅是没有挣扎,她闭上了双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她平日里并非是这样的人,无论面对什么她绝非是会任人宰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