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下了这么多雨,白白顺着流掉了岂不是可惜?不如存起来,说不准往后就能派上用场了。”
丹娘振振有词。
横竖都是老天给的资源,就看人怎么用了。
沈寒天心中叹服,对着丹娘拱手:“夫人大才,我却自愧不如。”
“哪里哪里,夫君不如一块儿跟着学习学习,有道是活到老学到老嘛。”她也跟着嬉皮笑脸。
待沈管事那头很快理出了一份名单,也领着十几人过来,这就是每组每班选出来的人了,先跟着一块学。
丹娘命人按照她设想的工序添柴点火,下头铺了两层厚厚的、湿漉漉的粮食,一面烘干一面反转,大约半个时辰,这一批就烘得差不多了。
丹娘仔细检查,又让庄子上经年的庄稼人瞧了,都点头说可以,这一批便装袋入库。
到这一步,众人面上无不喜气洋洋。
有些老农甚至满含热泪,不停地用袖口擦着脸:“太好了太好了……咱们庄子上的粮食有救了。”
这种看着丰收又一点一点绝望的心情,旁人很难体会到。
尤其是靠天吃饭的农户,这更是攸关生存的大事,如何能安心得下来。
如今见着粮食居然还能烘干,可叫他们大喜过望。
丹娘松了口气,也满意地轻轻颔首。
她很快又把众人聚在一处,讲明了接下来庄子上的安排。
一部分人去地里收割,一部分人重点烘干,另有一部分人负责做饭,这个时候全庄子上的人都在一处吃饭,用的就是这烘干的柴火的余温做出来的。
丹娘甚至给他们排出了表。
什么时候做饭,什么时候烧水。
已经是秋天了,又是下雨,必然会凉上许多,农户们都忙着干活,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掉链子,是以热水是天天都供给的。
至于水的来源,庄子里的池塘,新修的水库,都是满满当当的资源。
最大的消耗就是柴火了。
好在丹娘之前就让农户们存了一部分柴火,如今刚好够轮转地使用。
沈管事不安:“这么多柴火要使,如今外头买来的也都是潮的……如何够用?”
丹娘笑了:“不妨事。”
这厢房费了这么大劲儿改建,怎么可能只够烘干粮食和做饭烧水的。
边角那一排,就是放柴火的。
买来的受了潮的柴火摆在这儿借着火气烘干,一样得用。
安排专门的人负责更换就成。
丹娘忙着,只觉得事情多到脑子都快炸了。
这会儿沈寒天将这些麻烦都揽了过去。
跟在一旁看了许久,他已经清楚丹娘想做什么,佩服的同时还帮她完善了其中的疏漏。
见有人挡在前头,忙了大半日的丹娘立马躲懒,坐到后头的厢房里休息去了。
要不是这很重要,事关民生大计,她也不会这么操持。
真是费了姥姥劲了。
“新芽,你快帮我揉揉后腰……”丹娘哀嚎着。
“夫人也太不仔细自个儿的身子了,刚刚那么累,您让别人弯着腰去看里头火势如何不就好了,非要这般亲力亲为。”
尔雅送了热茶和饼子来,口中心疼道。
“你当我不想躲懒呢,这事儿就躲不了,开头不给他们立好了规矩,做好了,往后庄子上的事情如何展开?”丹娘笑道,满脸疲惫,“也就这么一回了。”
新芽担忧:“您还是赶紧歇歇吧,瞧您说了大半日的话,这唇上都起皮了。”
丹娘忙又灌了一口茶。
这一休息就休息到了沈寒天过来。
“你瞧瞧如何。”他献宝似的将自己后来又补充进去的内容拿给妻子看。
丹娘细细一瞧。
只见沈寒天在上面着实添了不少,就连防火的措施都给她补上了,在每间厢房门口安排了一口大水缸,每间厢房里头再备一口小水缸,日常都备上满满的水,这样日常消耗外加不时之需也都足够了。
丹娘开心极了,在男人脸上猛地亲了好几口:“你真是能干,真是天下第一聪明人,这么会举一反三!人家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们俩是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她一快活,什么话都说,直哄得沈寒天心花怒放,便是有再多的辛苦也不放在心上。
夫妻二人靠在一处低声细语地说着话。
沈寒天道:“你这法子若是得用,我想……上奏给圣上。”
丹娘点点头:“你瞧着好那就去办。”
“你倒是不介意有人跟你抢功劳?”
“这算什么功劳。”丹娘想了想,莞尔,“若是天下民众能安居乐业,自然国泰民安,咱们的日子也好过;若是老百姓连饭都吃不起,那又何来的太平?”
况且制作蔬菜干乃至烘干粮食这样的法子,并非丹娘自己的想法,而是前一世里无数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
她不过是拾人牙慧,再添点补充罢了,又哪里算得上什么功劳……
望着她平和泰然的神色,沈寒天一阵动容,轻轻搂着她,只觉得拥有怀里的小女人就是最幸运的事儿了。
一直忙活到了傍晚,在夫妻二人的监工下,八个厢房里都成功烘干了一批粮食出来。
众人欢喜鼓舞,哪怕再累都值得。
丹娘松了口气,交代了众人各方面的注意事项,便与沈寒天一道回府了。
他们的车马刚走,沈管事便叫来了其他管事,以及负责轮值的人。
他正色道:“今日侯爷夫人亲自过来,帮咱们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难题,接下来定是会辛苦一阵子,这关系到咱们全庄上下这么多口人吃饭的问题,大家务必打起精神来!”
众人无不应的,各自又带了一肚子的提点回去,很快整个庄子上都传遍了。
却说丹娘那头回了府里,草草解决了晚饭,又匆匆更衣洗漱,整个人就爬进了柔软的被窝,睡了个昏天暗地。
待第二日,她是被新芽摇醒了的。
“夫人,沈府来人了。”
丹娘原本睡得昏昏沉沉的,瞬间清醒:“谁来了?”
“那个翁姨娘。现在陈妈妈正在花厅那头招待着呢……”新芽其实很是不快。
哪有妾室这样登门的,不是打人家当家主母的脸么?叫人家夫人是待客好,还是不待客的好,简直就是故意让人为难。
丹娘打了个哈欠,支棱起上半身,迷糊着眼睛:“什么时辰了?”
“辰时末了。”
快九点了……丹娘坐着半晌,挠挠头发,觉得自己这个日子过得真的没啥意思,昨天累了一整日,今天连个懒觉都不能睡,还要起来招待翁姨娘。
思来想去,一阵烦躁涌上心头,她索性又躺了回去,在被窝里发出闷闷的声音:“你就跟她说,你们夫人还睡着,没空见她,若有什么要紧事叫她与你们说了,回头你们告诉我就行。”
新芽立马应了一声,快步去回话了,生怕自己慢一拍都会让丹娘改了主意。
花厅里,陈妈妈正笑盈盈地待客。
“你们家夫人还真是好大的架子,我都坐在这儿半晌了,连个人影都没瞧见,茶倒是吃了两盅,也不见正经主子出来,只管叫个什么妈妈杵在这儿。”翁姨娘慢条斯理地冷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