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畅骑马来到了皇马坡。这里距离兖州城外不远,骑马大概不到半个钟头就能回去了,原本约定好的天子剿灭贼寇李傕的诏书到了时限了,却依然没有送来,刘畅心中感到有些不安。原本他是想着自己来到曹营解释应该是打徐州逃出来的,如果带着天子的诏书恐怕解释不过去,所以就安排了等自己到兖州之后再正式派自己在特种小队这边的手下去徐州交涉,然后让那边下发天子的诏书,跟陶言也都商量好了。可是到了现在,诏书都还没有送过来,现在听说袁绍已经有退兵的意思,并且对下邳的进攻也停止下来了,吕布都已经重新回了彭城,难道袁绍还会趁着这种时候制造双方矛盾吗?没有道理啊,不是被人劫走,那诏书到底去哪儿了呢,难道是传信兵在路上拉肚子给拉死了?他从皇马坡往前方望去,如果再走的话,他就要进入临近曹操和袁绍地盘交界处了,在那里很可能会遇到敌军,到时候脱身是小事,在曹操那里解释不清楚,那就是大事了。算了,回去吧。“哒哒哒……”刘畅刚动了回去的念头,忽然就听见后面传来了“哒哒”的缓慢马蹄声,他意外地回过头去,有一骑,正在缓缓地朝着这边赶过来。那人看上去有些文弱,完全不像个行军的将士,而且摇头晃脑,还明显有着一身的酒气。该死!刘畅心里担忧起来,阿言怎么会派这么个传令兵来负责诏书这么重要的事情,该不会是自己走了之后,刘备或者糜淳他们又发动什么政变了吧?他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满腔怒火,朝着那个骑兵快马加鞭赶过去。那个骑兵正一步一晃悠呢,看上去醉的不轻,好家伙,就凭着这种速度,怪不得自己等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等到天子的诏书,能等到才怪了!你丫的是后面蜀国都尉苟安的亲爹吧!“站住!”
刘畅怒喝一声,将自己的马别在那骑兵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那厮勉强睁开醉醺醺的眼睛,抱着马头乜斜了他一眼,开口醉醺醺笑道:“哈哈大人,你可总算来了,我终于给你把诏书送来了,行,剩下的路我也不用去了,你把东西带走吧!”
说着,竟然从怀中摸出一沓绢帛,朝着刘畅就这么随手一扔!刘畅惊呆了,拳头紧紧握住,他从没有这样生气过,这个混账能将他气到这种程度,也算是离谱的了。“找死!”
刘畅纵身跳下马来,欺身来到那骑兵身边,伸手拉住他身下抱着那匹马的缰绳,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侧边一掀!“哗啦!”
那骑兵惊恐地惨叫了一声,手中的酒从酒壶中洒出来落了一地,马被刘畅使用武力硬生生地掀倒,他也从马背上狠狠摔了下来!刘畅一脚踏在那人胸口,“说,为何传信迟到这么多日,你可知这是死罪?”
“咳咳……”那人看上去真的弱不禁风,原本就摔得七荤八素,让刘畅这么大力一脚,一肚子酒全都呕出来了。仔细一看,里面还掺杂着血迹,但是这并不能让刘畅产生多少同情心,他又不是专门卖同情心的,哪儿来这么多扯淡的同情心!那人半天才喘息过来,抬起头,看了一眼刘畅,笑着说:“大人,你这就不对了,何必这么生气呢,大不了就是徐州全部都死在吕布进击的号角之下,袁绍要打你们曹操啊,还有段时间呢!”
刘畅心中一惊,察觉出这个人不同寻常,连忙将他拉起来,扔到一旁的歪脖子树下面休息一会儿。他看着那人红通通的脸,“你不是一般人,到底是谁?”
其中不知道发生什么原委了,但是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的传信兵,不管他是徐州的人还是袁绍的人,来这里,想必是要搞事情的。只见那厮伸出他的右手,三根指头微微弯曲着,是要拿什么东西的手势,刘畅还以为他想说什么,没想到他微弱的声音中传出来一个字:“酒……”刘畅一脸黑线地将那个掉在地上,不知道还剩下多少的酒壶扔到他身上,气呼呼地坐到他的身边。还真是个酒鬼。这酒鬼喝过一口酒,就仿佛彻底缓过来了,口中缓缓喷出一口白雾,浑身的经络便都通顺了。在这时候,没想到对于刘畅刚才的问题,对方出乎意料的老实,轻而易举报上自己家门了,“我是许攸。”
许攸?刘畅瞪大了眼睛,懂了,一切都懂了。怪不得他收不到徐州传来的诏书……许攸你丫的真是专业截获骑兵二十年啊!演义里面曹老板的信让你给截了,现在变成老子的诏书让你给截了啊!“你,你……”刘畅连忙打开刚刚许攸扔给他的绢帛,上面应该就是天子手写的剿贼诏书了,这东西送到裴茂那边,段煨才能真正发兵呢!袁绍本来就是碍于曹老板“鱼死网破”的誓言才会放弃继续攻打徐州的计划,可是现在诏书给截获了,想要取长安的计划就会被发觉,以许攸的本事,曹操真正调兵去打张绣的动作那么大,也不可能发现不了。兵力都调集到另外一个地方了,那袁绍肯定会知道,曹操绝对不会因为徐州跟他鱼死网破,而是想趁着这种机会玩一件冒险发大财的事情,袁绍一定会让吕布继续攻打徐州,届时就算兖州被炸毁,曹操的兵力也被张绣牵制,回来带着巨人报复袁绍,他们也有喘息的时间了!该死……刘畅调整着呼吸,节奏渐渐平缓。曹操真不知道怎么会兵行这样的险招,也许真的是利欲熏心,想赌一把,觉得徐州不会真的投放气体矿石,或者袁绍不会真的动手。但是他们都忽略了这个许攸。“先生,”刘畅的嗓音都沙哑了,低沉地问,“你是来确定曹营虚实的吧,如果你死了没能回去,他们就知道曹营空虚,没有那个本事去‘袭袁救陶’,吕布的大军,会继续攻打徐州。”
许攸的嘴角仍然噙着那一抹醉醺醺的笑容,让人难以看透,刘畅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小看了这些古代的谋士。自己相对于他们,的确是有着一定的优势,但是在某些固有心计方面,自己是怎么也胜不了他们,看不破他们的。“不仅仅是我死了,我活了回去的话,”许攸又喝了一口,大声地欢呼道,“也一样会让吕布去打徐州,这样的好地方我志在必得啊!”
刘畅的心先凉了半截。自己奔波这么久,如果仅仅是坚守在徐州不出的话,的确是能够保住徐州,可是如果不解放全人类的话,他守住徐州一时却也无法守住那里的人们永远;但是出来为了全天下的百姓奋斗而谋划,却终究能力有限,老家若是丢了,真不知道外面的奔波,归途还要去往哪里。就像是蜀国灭亡之后还想要做卧底潜伏在钟会军中,想要复兴蜀国的姜维,他该是何等的孤独呢?又不得不前行。刘畅抢过他手中的酒壶,不顾壶口的污浊,大口饮下,里面剩下的酒都进了他的腹中,然后将酒壶扔开,“你们想要徐州就拿去好了,大不了,我再进菜园子!”
久有凌云志,重上井冈山!失去了一切又如何,就算是到老到死,都要有辩证的乐观主义精神。许攸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恍惚了,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也恍惚了,酒壶让刘畅夺走,在原地坐着愣了半晌,随后摇摇头,叹息了一句,“可惜啊。”
刘畅问:“可惜什么?”
“可恨!”
许攸忽然暴起,拳头狠狠地捶在旁边的树干上,满手都是淋漓的鲜血,“袁本初可恨,太可恨,愚昧至极!这么好的机会,他居然真的怂了!”
刘畅给他突然神经质一样的行为搞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