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秦嘉(1 / 1)

弓手无奈,他看了一眼县令手中的青铜剑,无奈的从箭壶里抽出一根箭矢,用虎口夹住箭尾,右手拉动弓弦,桦木的弓身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绷——”弓弦发出声响,箭矢化作一道流星,射向了传令兵。秦军的弓箭射程在250步左右,《春秋·谷梁传》宣公十五年(前594年)载“古者,三百步一里,名曰井田。井田者,九百亩。三百步一里,一步就是69厘米。250步,也就是一百五十米左右。传令兵早在弓弦响动时就俯下了身子,箭矢擦着他后背划过去,惊出了一身冷汗。秦嘉看的清楚,勃然大怒。自己率领一万大军,地方守军只有两千,这些下蔡城的守军非但不投降,还敢向我的传令兵射箭!是可忍,孰不可忍。秦嘉抽出腰间长剑,大喝道:“全军出击!”

最前排的大胜军,举着简易盾牌,在战鼓的敲击声中稳步前进。这些农民军的盾牌多是藤蔓所编,甚是轻便,但是防护面积小,只能护住头脸和胸腔,至于下身、大腿,则只好祈求地方眼神不好,射不准。大胜军的鼓声阵阵,县令硕的额头上冷汗直流,身边箭矢如蝗,可惜城中合格的弓箭手只有五十人,再多便没有了。他只好招募了一批身强体壮的农民,简单训练了几天,也填进弓手队伍里。这些农民只是力气大,但是射箭的技艺却挺差劲,有不少人的箭矢要么射偏了,要么射到了十步之外的地上,更多的则是闭着眼睛乱射,飞到什么地方只能听天命。陈胜在五里之外的瞭望塔上观察战局,见前锋的阵形,在守军箭矢攻击下,并没有出现大的慌乱,心中大定。这些农民军纪律性差,协调性差,几乎没一个识字的,左右不分,就算黄贺给了他练兵之法,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内,他也无法将这些人训练的跟骊山黄家军一样。陈胜只好退而求其次,保证这些士兵在冲锋、撤退的时候,保证阵形不乱即可。不过就算是这两个简单的要求,也是在打了不少军棍、挨了不少鞭子,才让这些农民军长了点记性。大胜军的前排终于推进到了下蔡城墙前一百步,此时两军的距离已不足60米,前排中的大胜军小兵何明使劲的咽了口唾沫。何明是蕲县下面何家乡的人,祖籍是楚国,因不满乡里里正欺压,于是加入了大胜军。在大胜军里面,他刻苦训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亲手把何家乡的里正给宰了。在大胜军里面,他见到了传说中的天王——陈胜。他发现陈胜的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是他身上的那股子沉稳劲,却是何明从来没见过的。陈胜喜欢跟这些刚进大胜军的小兵说话,聊天,还教他们认字,甚至还跟他们一起打饭吃,给他们讲和尚带着一只猴子和一只猪、一匹马去打妖怪的故事,虽然何明不知道和尚是什么,也不明白这个叫唐三藏的家伙为什么不把猪杀了吃了。他还是很喜欢听陈胜讲故事。只是现在,何明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机械的往前迈步,战鼓咚咚咚的响着,他的心脏也在砰砰砰的狂跳,几乎要从他的胸膛里面跳出来一样。作为冲在第一排的战士,看到箭矢如雨点般由远及近,逐渐放大,那种压迫感是无与伦比的。有几支箭矢射进了旁边一个人的小腹,血箭从他的身体中喷出,惨叫声从他的嘴里发出。这支成型不到半年的农民军,心理素质还很差,真正的战斗还没打过,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死亡。何明用眼角的余光看到,第一排的冲锋队有几个腿都软了,直接软倒在地上。一旁的督战队队员大声呵斥,那几个人如同死狗一样,怎么也不肯起来。“大胜军军纪,临阵退缩者,斩!”

刀锋亮起,在秋日的阳光下闪烁着渗人的冷光。“唰——”“唰——”“唰——”刀锋划过皮肉、骨头的声音响起,三颗大好头颅飞起。血液四溅,甩了旁边的何明一脸,他正大张着嘴,不住的喘着气。强烈的压迫、紧张让他无法呼吸。他惶恐的看着滚落在地的头颅,肌肉僵硬,这几个人他都认得,今天早上,他们还在一个桌上吃饭呢。何明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大鹰、二鹰、三鹰,他们说父母给他们起名字,是希望他们如同神鹰展翅翱翔。没想到这个梦想还没实现,这三只鹰就被人杀鸡一般的宰了。这三只鹰平时训练很刻苦,就连身体素质也比何明强许多,历次考核,都能名列前茅,谁知道上了战场竟然腿软了。还没等何明感叹,他已然到了下蔡城前。距离最近的秦军已不足十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响起了小队长的喊声:“杀!”

半年的训练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随着这声熟悉的喊杀声,何明浑身肌肉一松,脚下步伐加快,手中的钢管猛地刺出。“噗嗤——”锋利的钢管轻易的撕破了对方前排的甲胄,钢管借着冲击的惯性和何明的肌肉力量,深深的扎进了秦军守卫的胸口,那名秦军的枪头却没有刺中何明。“滴——”哨声响起,何明顺势掣出钢管,鲜血如同泉涌,从那名秦军的伤口处迸发,炽热的血液溅到何明的脸上,何明还来不及抹去,第二声“杀”又响了起来。何明大步向前,将那名被自己刺死的秦军抛在身后。对面的秦军也是长枪兵,他们手持戈、戟,在第一波的冲击当中,农民军和秦军的伤亡竟然不相上下。第二波的攻击袭来,秦军强悍的战斗力、组织力的威力就显现出来。他们比起这支农民军更加沉稳,战斗时有条不紊。虽然守城的秦军数量不多,但是他们进攻得法、组织进退有度,并没有因为农民军人多势众就自乱阵形。秦军的中间部队手执长矛,这些长矛比戈、戟要长,很容易的就从地三排捅了过来,给前排的农民军造成杀伤。何明所在的前锋,就像海浪的浪花,拍打在岸边的岩石上。岩石岿然不动。第二波浪花继续袭来,何明弓着身子,用尽力气,再次将手中的长矛送入敌军的体内。“第三个!”

何明咬紧嘴唇,心中默念。农民军的阵形紧密,但是他们手中的武器,除了前三排的小队手持锋锐钢管,其后的许多人手里的兵器就各不相同了。何明刚刚躲过对方前排缝隙中刺出的长枪,对方的盾牌就迎了上来,青铜剑从盾牌后刺出,何明大吼一声,手中钢管下砸,格挡住对方的青铜剑。青铜剑撞上小臂粗细的钢管,立时蹦出一个缺口,强大的反震,将那名持剑的秦军虎口震裂,鲜血顺着剑柄流了出来。那名持剑的秦军凶悍异常,不顾手上的伤势,继续进攻,一把䦆头从何明身后猛地抬起,借着强大的惯性和肌肉力量,一撅头就刨开了那名秦军的脑袋瓜,红的、白的流了一地。䦆头的主人哈哈大笑:“尼玛这秦军的脑袋,也不比地里的土坷垃硬嘛!”

秦军作战严密、井然有序,就像一台无情的杀戮机器。农民军杀红了眼,气势上更盛,尤其是他们人多势众,死掉一个,立马就有下一个补充上来。强悍如秦军,往往也要一个人面对两个人,甚至是三个人的袭击。散乱的农民军没有战斗力,但是经过半年的训练,即便这些农民军的战斗力还比不上秦军,但是他们的阵势严整,不再是没有建制,无人指挥的无头苍蝇。实践证明,就算是一万头猪,如果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那也是非常可怕的战斗力。何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农民,他的眼睛里只有穿着红黑色盔甲的秦军,只有那些手执戈矛的军士。面对汹涌如浪潮的农民军,坚固如磐石一样的秦军也只能饮恨收场,被巨浪所冲垮。何明看到一个拿着青铜剑的秦军转身就跑,随后是更多的秦军加入到了逃跑的队伍。面对悍不畏死的农民军,即便是如杀人机器般的秦军也感到了害怕。站在中军的县令硕看到己方败退,急的嗓子都变声了:“不要退,不要退,督战队快上,谁敢临阵脱逃,立斩无赦!”

督战队都是县令硕的亲兵,也是他唯一能够倚仗的战斗力。亲兵挥刀斩了几个逃跑的秦军,可是逃跑的秦军太多了,根本杀不过来。兔子急了还咬人。这些逃跑的秦军已经丧失了理智,凡是挡在他们面前的,都要摧毁。十几个亲兵就像流水中的水草,很快被流水淹没。如果不是县令硕没有拿武器,估计也得被逃跑的秦军砍了。“秦国养士三十余年,竟然不死忠报国?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县令硕觉得,朝廷有完整的军功制度,只要立下军功,就能升级,这是一条多好的康庄大道。就算不敌,也要以死报国,不能被一群流民吓破了胆,这跟他印象中所向披靡的秦军毫不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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