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从自我想像的意识里回神看他。“花儿,你怎么了?别吓我!”
摇晃着我,他担心得心神俱裂的样子也美得让人忘记呼吸。帝王,美丽的帝王,妖艳的帝王!“你答应过我,我只是假装你的皇后,对不对?”
“是。但你会有一天爱上我!”
他的回答是绝对肯定,一点儿也不犹豫。“假如我永远无法爱上你呢?”
沉默,蔓延在我与他中间。赶来的清媚,看着我们彼此静漠的样子,眼神左右流转,使终无法明白我与烈焰明的对峙。这样的对峙一点儿也不激烈,但我们彼此眼睛里的那种固执的信念都稳如磐石。我坚信冬辰才是我爱的人,而他坚信他才是我会爱上的人!“如果你永远无法爱上我,我让你走!”
猛地拥我在怀里,他将头搭在我的发上,声音弱得吓人,透过衣料,我感觉不到他的心跳,感觉到的是那双围在我腰际的冷得像冰的双手,异样极了。我分了神,乱了套,好像什么感觉也没有,又好像什么感觉都有,内心一味重复着他的承诺,良久才说:“我相信你!”
“好,这是我们的约定!”
他放开我,转身背对着我,扬手道:“皇后请回吧!今晚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是纱国使节启程回国的日子,朕得和你一起去送行才是。”
怅然转身,掠过呆立的清媚,我再次不要命地狂奔,只不过,这一次是跑向华极殿的方向。宫灯暮影模糊地倒退着,见了我的宫女、侍卫都惊吓得纷纷让路,我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了华极殿,望着华极殿巍峨的宫门,疲惫的双腿却再也跑不动,无法再多移动一步,眼里全是摇曳的灯火,鼻间全是娇贵的花香,耳边是缓缓的风声,抬头只见明月升空,皎然圆亮。“皇后娘娘!您怎么在这儿?您的衣衫……”羽冠绣甲的少年将军面带笑容地走出宫门,见了我,讶异地叫出声来,等触及我那有裂口的外衫,眉宇紧锁起来。“我,我来看看太傅大人!刚才经过花园,外衫被树枝划破了。少将军也来看太傅大人么?”
我笨嘴笨舌地道,顺着泄开的宫门朝里张望,希望心底期望的那个人能从里内走出来。“哦,末将是进宫与太傅大人辞行的,可惜太傅大人不在。”
听了我勉强的说辞,他不再问究,回了话,英武的脸有些腼腆,步下宫阶,与我站在同一级殿阶上。微风吹来,他肩上的红缨极为醒目。“辞行?为什么辞行?是要驻守外地吗?还是……”“明天是纱国使臣回国的日子,皇上命我护送。”
他看向半空圆月,若有所思,脸色似梦如幻。“命你护送?可是你掌管着烈日营呀?”
他若去护送,烈日营怎么办?“皇上是另有考虑。再说了,烈日营不是还有卫健将军么?”
低声笑笑,他抚着腰身上剑柄兀自思量。另有考虑是什么意思?是怕万一纱国听闻公主被刺的风声,驻扎军队在边关,等使臣一到,就地开战吗?脑子里转了个弯,立即明白了这层意思,稍缓了脸色,道:“那就请将军一路小心!预祝将军马到功成。”
洒脱前行,未至十步,他募然回头,英俊的脸庞光彩万般,在月光下散发着温柔的思恋,冉冉地叫了声,“娘娘!”
我怔了一会儿,不解其意地询问:“将军还有什么事吗?”
“娘娘他日若需臣下相助,臣下定当万死不辞!”
说完这句话,他决然地别过头,迈开流星大步,匆忙掩体于葱茏的花道之间。莹洁的月色之下,暗影稀疏,我挺身而立,用深远的目光送别这位恬淡如月的少年将军。我知道,有朝一日他将会成为焰国中流砥柱般的人物。送走他,宫门之内走出了三两宫女,见了坐在殿阶前的我,慌忙行礼:“不知皇后娘娘大驾,奴婢死罪!”
“罢了,是我愿意坐在这儿等冬辰!”
感受清凉如水的夜晚,我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归来,心中一刻也没有怀疑过。“娘娘,您还是入殿等候吧,让奴婢们为您泡杯热茶,暖暖身子!今晚天气有些凉,近两日怕是要下雨呢!”
两个宫女见我没有责怪,大着胆子前来扶我。“不了,我就在这儿等。”
我有些固执地出声阻止了她们,依旧一动不动。见我不听劝,她们个个面有难色,咬着唇不知如何是好。年纪大些的宫女在静了半晌后,讷讷地说:“可是,娘娘,太傅大人去了迎宾殿,这会儿怕是正在宴请各位使臣大人呢!”
“不要紧,多久我都等!你们忙你们的去吧,不用管我!”
拿话遣走她们,我重拾了夜的清静迷美,清忧淡愁齐齐浮上心尖,独自神伤。一个人,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想等的人,反不知不觉地瞌睡起来,等再醒来,人已安好地躺在永安宫了。我这是怎么了?额上放着一张整齐的湿巾,头痛得像要裂开一样,整个身体沉沉的,使不上力,手被某个人压制住了。斜视几分,幽暗的灯火之下,烈焰明正浓睡床前,好看的眼睛此时正雅然锁起,只留着漆黑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不是好好地坐在华极殿吗?怎么突然睡到了自己床上?搞不清状况的我,只能半睁着眼,无可奈何地忍受着身体上的不适。可能我的动作惊醒了睡得极浅的烈焰明,幽眸微开,一丝情愫萦绕其中,痴痴地望过来!这一瞬间,我飘散的思绪凝了起来,为何我不爱他这样的男子?“醒了?”
他的脸明显有些苍白,却风致雅然,扬起了几缕喜色。我点点头算是作答,抽回了手,藏在了薄被之中,浅声道:“皇上,您还是回宫歇息吧,明早还要早朝,这么守着我怎么行?”
下意识地一改常态以尊称叫他,似乎很想将这划不清的界限分得更清楚些。他空握的双手半浮在空气中,有种痛在他的眼眶里流淌,像抑制不住的无言哀伤。“你不知道在凉快的白玉阶上坐久了会着凉的吗?身体是你自己的,就算不是为了我,你也应该保重。”
我看见他的眼缀满了根根血红的丝线,透过这些血红的丝线,我又看到了烈日营前他为救我崩了伤口的一幕,又看到了烈光下弯刀没于他血肉之躯的那一幕,还想起那日清晨里带着晨露的蔷薇!“你病了!花儿。”
“我没有,我只是想看看他,一眼就好,我没有病!”
我失口否认。“你真倔强!”
他薄唇紧抿,带着无与伦比的性感,俊脸沉郁,有了些许怒气。“皇上,您还是回宫歇息吧!天快亮了,早朝后还要送使臣归国呢!”
“就这么想撵走我?为了看他一眼,宁愿自己生病,却不愿让我静静地呆在你旁边享受一丁点儿守候的温馨?花儿,你能不能公平一点?还是你从不曾想过我对你的好?”
厉芒渐起,他眼中冷意急张,话音里的三分渴望因为这神情变得清淡多了。“他只有我,而你有很多!”
“谁说我有很多?我只有你!”
否认我的话,他语带轻狂,额上青筋突起,汗珠顺脸而下,似忍受着巨大地痛苦一般。他的身体似乎有问题!我的目光柔软了几分,“您没事吧?”
“没,没事!”
稍霁的脸再次温色如昔,“来人,朕要回太极殿!”
“皇上!”
绣帐之外,高成的声音探究地道。“就来!”
他撑着床沿起身,看起来很勉强。“您没事吧?”
有气无力地再次确认,我心神不定。“没事,可能坐得太久,腿有些麻木了!快睡吧,天快亮了,下朝后我让方浩带人来永安宫接你!”
掩好绣帐,他立身慢步前行,有些踉跄。高成眼尖,赶紧侧面将他扶住,直朝殿门。殿门吱地轻响一声,空间重回了安静!透过层层帘帐渗透进来的弱光,逗引着我的睡意,合上渐沉的眼帘,不消片刻,我就做起了清秋大梦。辰时三刻,方浩领着数名侍卫,备了辆小轿,到了永安宫门。宫女来报,秀儿几个七手八脚地将昏头昏脑的我从床上扶起来,为我换洗梳妆,一切完毕,才将身着传统礼服的我搀扶出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