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晓思嘱咐完,拎着温粥走向影儿所住的卧房,她前脚推开门,就有一道人影迎面扑了过来。出于身体的条件反射,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可当她抬头看清眼前的来人后,立马施展轻功蹿上前,单手将其扶住。因为,这冒失鬼并非别人,正是此刻本该躺在床榻上的‘超龄儿童’。“真是的,不好好躺着,起来作甚?万一不小心再把伤口弄裂,你就彻底没救了!”
文晓思费力的支撑着影儿的身体,头一次见其直立在地,竟比自己高了半头有余。“大哥哥一直不回来,影儿以为,以为——”“以为我走了,不要你了?”
文晓思把影儿未讲出口的话补充完整,影儿听了没做声,只是把头压地低低的。“傻影儿。”
说话间,文晓思把影儿重新扶回床榻上坐好,习惯性的揉了揉影儿那头手感超好的黑发。不知他小时候是怎么过的,如此的没有安全感。“对了,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回来。”
说罢,文晓思把粥端到影儿面前,粥的香味随之飘散出来,弥漫在房间里,勾得人食欲大振。“怎么样,好喝吗?”
“嗯。”
“好喝就多喝点。”
貌似影儿仍是孩童心性,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他高兴的对文晓思点头,还不忘额外附送一枚大大的笑脸,看的某女那个春心荡漾……粥很快就被影儿消灭殆尽,文晓思定了定心神,一改先前的和颜悦色,突然正色道:“影儿,我们马上要离开此地,你可以选择跟我走,也可以留下。那老大夫虽然嘴上无德,但应该有足够的能力和人脉把你安顿妥当。”
“不要,哥哥别赶影儿,影儿不要留下!”
影儿刚平复的情绪再度变得激动,眼眶红红的,随时都有决堤的可能。“影儿乖,我只是询问你的意见,并不是在赶你走。要知道,你伤的很重,未必能成受得了路途的奔波……”文晓思耐心的解释着,尽管她本来就打算带影儿一起走,可她觉得还是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比较好。“影儿不要离开哥哥,影儿不怕,只要能跟在哥哥的身边,影儿什么都不怕!”
影儿紧紧抓住文晓思的衣角,仿佛她随时会抛下自己远去一般。“那么,你得答应我,路上乖乖听话,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立刻跟我说,能做到吗?”
文晓思看准时机提出她的要求,影儿听罢连连点头,拍着胸脯再三保证。因为影儿的衣服早在被救时便沾满血迹,残破不堪,所以文晓思命王大力到附近的布庄买了一套深紫色的成衣。不得不承认,影儿和紫色真的很配,即便是这种最普通的廉价长衫,穿在他身上仍显得贵气逼人。无论站在何处,绝对是引人瞩目的焦点。文晓思和老大夫道了别,并给他留下一笔不菲的诊金后趁着迷蒙的月色,连夜离开了这座小镇。“马上就到清河镇了,再坚持一下,咱们稍后去客栈投宿。”
连日来的奔波和餐风露宿令文晓思的眼窝泛起淡淡的青色,影儿更是难受不堪。可尽管如此,他依旧一声不吭,连个‘苦’字都没抱怨。而一路下来,他的伤口非但没恶化,反倒愈合的八九不离十。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尽管过了清河镇不用半天就能到苏城,但文晓思实在不忍影儿继续这般折磨自己,便告诉王大力今晚改在清河镇投宿。没一会,马车就到了清河镇。“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掌柜离老远便瞧见文晓思这位衣着不菲的贵客,急忙放下账本,走出柜台,笑脸相迎。“住店,来三间上房。”
文晓思是出钱的主,所以一切均由她做主。“不要,影儿不要一个人睡。”
影儿的话一出,周围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因为文晓思乃女扮男装,再加上影儿那副唇红齿白的勾人模样,遂很容易被人误会。虽然此地不盛行男风,但并不代表没有。“真是世风日下呀。”
“对呀,真是可惜了,亏两个人都长得一表人才,没想到竟然是——”“哎……”众人或是满眼鄙夷,或是扼腕叹息,听得文晓思胸中的邪火是蹭蹭地往上蹿,简直恨不得当场来个脱衣秀,为自己鸣冤叫屈。“影儿别闹,不是说好出来要听我的话吗?”
难得文晓思一本正经的板着脸,对影儿怒目相向。影儿委屈的撇撇嘴,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懂非懂的说:“可是哥哥一直都跟影儿同睡,为什么在这儿就不可以了?如果这样,影儿宁愿回去住马车。”
僵持片刻,文晓思很没骨气的再度妥协。“好吧,掌柜的,来两间上房。”
没办法,谁让她对影儿那我见尤怜的表情最没抵抗力呢!伶俐的小二在头前领路,文晓思见厅中的客人对自己和影儿指指点点,偶尔还窃窃私语,内容不外乎是刚才那些。看样子,听力太好有时也不是什么好事。“呜~”文晓思把注意力都放在周围的小声议论上,就那么一直闷头往前走。结果,非常不巧的与上面下来的人撞了个正着。文晓思吃痛,一边揉着磕红的额头,一边看向来人,心中泛起了嘀咕:nnd,她这是招谁惹谁了?然而,当她抬头看清被撞之人的尊容后,顿时什么气都没有了……只是愣愣的呆站在那儿,久久不能回神……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对方那堪比顶级模特的黄金身材,一袭浅蓝色的长袍衬托出颀长的身形……再往上看,斜飞入鬓的剑眉,晴空寒星般的明眸,端秀挺直的鼻梁,儒雅中亦带着几分洒脱的英挺气概……不过,最吸引文晓思而那柔软的手感仿佛现在还残留在手上,想到这儿,他拉缰绳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从烦乱思绪中出来,文羽翔发现怀中的人半天都没有声音,仔细一看,原来小山竟在马背上睡了过去。帮她调整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继续赶路。的还是男子周身萦绕的那股气势。周围的喧嚣沸腾在他身边不住地张牙舞爪,最后却不过是绕一个空空的圈子,又了退回去……“这位兄台,你没事吧?”
在文晓思的口水即将决堤之际,对方终于有了反应,那浑厚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不禁令听者的精神为之一振。“没、没事。”
文晓思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你这人可真是的,明明是你撞上了翔哥哥,还让翔哥哥问你有没有事?”
文晓思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的妙龄少女正双手掐腰,腮帮子高高鼓起,气呼呼的瞪着自己。想必,刚才的话应该出自她之口。“玲儿,不得无礼。”
话音未落,一名同样身着华服的翩翩公子已摇着折扇,施施然的走到文晓思的跟前。“哥!”
女子撅撅嘴,不依的唤了一声,恨恨的跺了跺脚,然后把头转向一旁,眼不见为净。“这位兄台,在下上官景,这是家妹上官玲。”
上官景一抱拳,彬彬有礼道:“方才家妹言语多有得罪,还望兄台见谅。”
“哦,无妨,是我不小心撞到了这位仁兄。在下江山,不知仁兄如何称呼?”
文晓思入乡随俗,也玩起了之乎者也的调调。“原来是江兄,幸会幸会,在下文羽翔!”
听罢,文晓思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两下,然后试探性的问了句:“护国将军?”
“你知道文某?”
“轩辕的护国将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文晓思面上故作镇定,含糊其辞,心中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丫的,‘她’何止认识这么简单?!但对方貌似没有认出她的身份,倒真是意外中的意外。不过听小桐说,文羽翔几年前便被派往苏城,镇守轩辕的边疆。‘她’跟这个便宜老哥足足有六七年未见,想当初稚气十足的小姑娘已经长大,并嫁做人妇,认不出也情有可原。虽然‘她’大婚时文羽翔有来参加,可隔着凤冠和红盖头,根本无缘得见‘她’的真容。所以,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自己还真tmd不是一般的走运!“江兄言重了。”
文羽翔忽然收到一双饱含敌意的视线,虽然不明白此人对自己有何不满,但出于礼貌,还是恭敬的问了句:“敢问兄台贵姓?”
“哼!”
影儿赌气似的把头转向一边,给文羽翔三人留下一个‘销魂’的侧脸。“翔,你们也别客气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待朱兄他们安顿下来再说也不迟嘛。”
上官景适时出声,缓解了此刻尴尬的气氛。文羽翔微微一笑,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在旁垂手而立的小二很有眼力价的上前两步,领头带路。“影儿,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文晓思回房见影儿一直没精打采闷闷不乐的,遂忍不住有此一问。“不是,伤口早就不疼了。”
影儿摇摇头,半响冒出一句略显不着边际的话:“哥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人?”
“啊——?”
不知是影儿跳跃性太强,还是文晓思的反应太慢。总而言之,她那堪比cpu的大脑愣是没听明白对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