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寅正刚过,李苒就被轻轻的敲门声惊醒。 谢泽已经坐起来,伸手托起她,看着勉强睁开眼的李苒,“没睡好?今天还得忙一天,晚上咱们尽量早点回来。”
“我没事儿。”
李苒被谢泽揽在怀里,看着他赤祼的上身,深吸了口气,她真没事儿。 紫茄和青茄已经禀报了,推门进来,在层层帘幔外,磕头贺了喜,一层层挂起帘子。 李苒接过谢泽递给她的衣服裹上,从谢泽身上趴过去,扯了件明显不是她的衣服,往谢泽身上裹。 谢泽一边笑一边穿上衣服。轻轻拍了拍李苒,“咱们得快一点,先拜堂,要在寅末前到延福宫。”
“嗯。”
李苒应了,站到脚踏上,刚要往前,谢泽伸手拉住她,按着她坐下,弯腰拿过鞋子,替她穿上。 紫茄和青茄已经一层层挂好帘子,垂眼垂手站在床前,等李苒穿好鞋子。 “地上是热的。”
李苒下意识的瞄了眼目不斜视的紫茄和青茄,和谢泽低低道。 谢泽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轻轻拍了拍李苒,示意她好了。 李苒站起来,往净房过去,谢泽也起身,往另一边的净房去洗漱。 李苒沐浴洗漱一向很快,香芹梳头也利落无比,梳洗好出来,正迎上刚刚进来的谢泽。 紫茄已经带人摆好了饭。 李苒瞄了眼滴漏,和谢泽一左一右,赶紧坐下吃饭。 吃好饭,一层层穿上再怎么还是比昨天轻便很多的礼服,再穿上件紫貂斗蓬。 李苒和一身黑底绣金蟒服,披着同样斗蓬的谢泽,一起出来,往正殿过去。 李苒对着摆在正殿门口,放着镜子镜台的桌子,行了三磕九拜大礼,就和谢泽一起,赶紧上车进宫。 坐到车上,李苒慢慢呼了口气,看着紧挨她坐着,侧头看着她拍着胸口呼气的谢泽,想着她沐浴洗漱好,他也好了,她吃好饭,他也吃好了,甚至,他穿衣服的速度,都跟她一样。 她和他,真是太合拍了。 “笑什么?”
谢泽看着李苒的笑容问道。 “我们两个很合拍。”
“嗯?”
谢泽眉梢挑起,“嗯,我也这么觉得,夜里,你有些不自在,现在还疼吗?”
“呃!”
李苒顿时红了脸,她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我洗漱很快,你也很快,我吃饭快,你也很快……” 看着谢泽扬起的眉梢,李苒的话含糊起来,“我的意思是,处处都好。”
谢泽一边笑,一边低头吻在李苒额头,低低道:“我也是头一回,以后会更好。”
路上行人还很少,车子走得很快。 寅正前半刻钟,站在延福宫外,伸长脖子看着不停的黄少监,看到并肩而来的两人,急忙一溜小跑迎上去。 “恭喜王爷王妃,百年好合!”
谢泽一向崖岸高峻,拒人千里,就是这样大喜的时候,一句恭喜,黄少监也不敢多话。 李苒冲黄少监微笑颔首,谢泽迎着黄少监一脸笑容的恭喜,露出丝微笑,“多谢。”
黄少监被谢泽这一丝微笑,一声多谢,笑懞了,瞪着谢泽,直到谢泽和李苒越他而过,连跟在后头的桑嬷嬷和紫茄都要过去了,黄少监才反应过来,急忙冲几步跟上。 “王爷,王妃,这边请,在双寿殿。”
黄少监一句话说出来,心神归位,暗暗舒了口气。 这成了亲的人,果然不一样,大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双寿殿里灯火通明。 小内侍一连串儿的通传进去,太子几步冲出殿门,站在廊下,笑眯眯看着并肩而来的两人。 两人走到台阶下,谢泽悄悄伸手拉了拉李苒,站住,谢泽长揖见礼,李苒忙曲膝行福礼。 太子的目光落在谢泽伸出去拉李苒的手上,再从那只手上,斜瞥向谢泽。 “看起来……” 看着谢泽和李苒上了台阶,太子拖着声音,看起来之后,嘿笑着,不往下说了。 “不错不错!”
殿门内,皇上背着手,笑眯眯看着两人,迎上谢泽的目光,忙冲他招手。 “快进来,阿泽气色不错嘛。”
谢泽冲皇上长揖了一礼,和李苒一起,进了双寿殿。 双寿殿内布置的十分家常,上首的暖榻上,右边坐着那位李苒远远看到过一眼的皇后娘娘。 骆娘娘身边,站着位极其漂亮,却漂亮的让人生出亲近之意的年青女子,年青女子看起来比李苒更加好奇的打量着李苒。 骆娘娘确实不算很漂亮,却极其耐看,让人越看越移不开眼。 “你瞧瞧,这俩孩子站在一起,多般配,真是天生一对儿。”
骆娘娘从李苒看到谢泽,再从谢泽看到李苒,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和皇上笑道。 “我早就跟你说过吧,一物降一物,总有能降得住阿泽的,还真有!”
皇上哈哈笑着,坐到骆娘娘旁边。 太子瞥了他爹一眼,坐到左手椅子上,看着谢泽和李苒笑道:“阿爹等这碗媳妇茶,可等了十几年了。”
黄少监亲自拿了两个锦垫,放到皇上面前。 谢泽和李苒往前两步,跪倒磕了头,李苒接过黄少监递上的茶,双手捧上去。 皇上哈哈笑着,接过茶,架起二郎腿,抿了一口。 骆娘娘侧头看着他,一边笑一边摇头。 紫茄膝行往前,将一双做工精致的丝棉护膝递给李苒。 李苒双手捧到皇上面前。 皇上和骆娘娘,以及太子和太子妃的见面赏贺礼,是照付嬷嬷的意思准备的。 皇上征战多年,伤病很多,尤其一双老寒腿,怕湿怕冷。 皇上哈哈笑着,接过护膝,递了一只给骆娘娘,“你瞧瞧,这做工多好!”
“你媳妇做的?”
太子欠身伸手,捅了捅谢泽问道。 谢泽斜了眼太子,没理他。 “以后好好过日子,早生贵子,最好多生几个闺女,朕喜欢女孩儿,儿子太烦。”
皇上接过柄玉如意,递给李苒,说到儿子太烦,横了眼太子。 李苒抿着笑,接过玉如意,俯身应是。 谢泽伸手扶了把李苒,到骆娘娘面前,跪下磕头奉茶。 “你和阿泽都是吃过很多苦头才长大的好孩子,往后相扶相助,你有他,他有你,就什么都有了。”
骆娘娘接过茶抿了一口,放下杯子,和李苒笑道。 李苒俯身应是。 骆娘娘接了李苒递上的素面抹额,从太子妃手里接过枚玉佩递给李苒。 “这枚玉佩,是我高祖立了大功,得到的褒奖赏赐,在骆家传了几代人,从看到你那一回,我就想着,这枚玉佩,你用再合适不过。”
“是。”
李苒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酸涩,伸手接过玉佩。 黄少监拿起锦垫,挪到太子面前。 谢泽和李苒跪下,磕过一个头,太子站起来,伸手扶起谢泽。 “照理说,今天是家礼,不过照礼部那帮人唠叨,国礼不可废,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这一磕一拜,全了国礼了。”
谢泽笑起来,伸手去扶李苒。 太子被他笑的眉毛高高抬起,后面要说什么,一时想不起来了。 “柳大说,你昨天笑的那群小丫头兵败如山倒?”
太子的眉毛落回来,脱口问道。 皇上哈哈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和骆娘娘道:“杨家那大小子,说可算知道什么叫一笑倾人国了。”
“阿泽还要赶到城外祭祖,你别多耽误他。”
骆娘娘看着绷着脸,明显有些尴尬的谢泽,一边笑,一边示意太子。 直到卯正过了一刻多钟,谢泽和李苒才从延福宫出来,出了东华门,上车去往城外谢家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