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睡在地上的人,正是刚才的林生。沈若鱼三步做两步的走过去,回头冲着楚慕离说了一句:“你们还站着干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这里有病人,还不过来救人!楚慕离看了地上的林生一眼,眉头深深皱起,没有动。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沈若鱼看着充耳不闻的楚慕离,忍不住白他一眼。倒是江桦热心的很,见到沈若鱼伸出手正欲给林生把脉的时候,陡然放声道:“七公主别伤了手,我来!”
沈若鱼听了一愣,正好她刚才已经出手救了楚慕离,总不能太露富吧。心道你来就你来吧,于是起身让到一边。结果江桦风风火火地冲过来,直接“咚”地一脚踢上林生。原本睡着的林生一把坐起,大呼一声:“好疼!”
江桦见了冲着沈若鱼哈哈一笑道:“公主你看,好了!”
沈若鱼:“……”卧槽,这他妈也算是涨姿势了!“主子……”这边是康勤夹着包袱一路小跑着奔过来,沈若鱼伸手在包袱里捏了捏,很好,账本还在。至于银子嘛,不用沈若鱼多烦神,康勤这个财迷,银子要是丢了一两还不跟要了他的命似的?眼看着天色一点点黑下去,沈若鱼估摸着再不走宫门就得下钥了。于是索性跟楚慕离摊牌:“我要回宫。你再不让我走,回头你母妃知道了,又要说我不守妇道了……”“好。”
楚慕离爽快答道,眼神却放在别处,目光幽深,不知在思索着些什么。沈若鱼原本以为楚慕离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的,还准备巴拉巴拉,谁知楚慕离居然这么快就答应了?这下轮到沈若鱼愣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男人说话算话!”
“快快快,我们走!”
不给楚慕离任何反悔的机会,款一款包袱,拉着康勤一蹦三跳地欢快跑路了。等到沈若鱼已经跑远了,楚慕离目光放在沈若鱼的身上,一脸阴鸷地开口。“江桦,本王不想再在任何地方,看到活的她。”
江桦闻言略有吃惊地看向楚慕离,虽然不解,但很快就点头应道:“……属下遵命。”
楚慕离轻轻搭上手腕,指尖细细在那里摩挲着。女人的手柔若无骨,那一双手为他号脉的细腻触感还在那里久久停留。神医门才可缓解的病情,到这女人的手上,竟然也能缓解?就这样杀了,还真是可惜呢。“呵。”
楚慕离的唇畔勾起凉薄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冷得不带一丝情感。只怪她命不好,看到了自己最不愿暴露在人前的一面。别国公主又如何?杀了,再找个替死鬼。顺道还能除掉一个对手。自己是她的未婚夫,正好可以对外撇的干干净净。至于大楚与北笙是否会因此开战,他根本就不曾放在心上。左右他父皇打一个巴掌给一颗枣的事情干的也不少了。眼下给他添点乱也并非不可。只赚不赔的买卖呢!他在无影阁里养的暗卫,处理起这种事情早已是游刃有余。皇城的暮色,渐渐深了……躲在暮色深处的眼睛一闪而过,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而那腰带上的半只鹰纹,也愈发纹路清晰起来。……而在皇城的另一处,玥神殿内一处布置极为淡雅的雅阁中,一名银袍墨发男子此刻褪下了铠甲,换了一身素净的袍子。这个原本应该身在贺兰军营中的人,此刻正坐在上位合着眼,单手撑在额上闭目养神,而另一只手上正在细细把玩着一抦白玉,若是细细地看,可以发现玉上雕着的,是一个女人的模样。男子侧颜清秀完美,仿佛是水墨画中的清冷公子,五官精致的就好像是上乘的画师一笔一笔耗尽心头血画出来的一样。周身的气质与雅阁琴音合二为一。远远看上一眼,让人恍若做了一场雨后微醺的梦,这个男人,似江南温润的山水,温润的风。而屋内的下位中坐着一位老者,披头散发,貌似不修边幅,但其实杂乱中自有章法。流畅的琴音从他的指尖流泻而出,看上去应该是名琴师。那老者的头发已是花白,脸部与脖颈的皮肤也已是褶皱不堪。可偏偏那一双正在抚琴的手,看上去却是极年轻的。皮肤白皙且富有弹性。老人浑浊的眼看到男人的背后挂着一副水墨观音画。屋子里的瓷器,也全部都是观音。这才迟疑地忆起,银袍男子的目光触及这些观音时,总是格外温柔。他是太老太老了,老得眼睛看不见了,脑子也记不清了,仿佛圣上钟爱的一个妃子从前就酷爱观音……屋外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进来之人对着坐在上位的男子恭敬地行了一礼。“王……”那正在抚琴的老者手上一停,美若仙声的琴音戛然而止。那位俊美无俦得让人移不开眼的银袍男子,缓缓将眼睛睁开一丝,琥珀色的眸子里光华流转,一瞬间让万物失色……“所以你是说,是那丫头救的老七?”
坐在上位的银袍男子此刻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难以分辨他此刻真正的心情是什么。堂下的来人沉吟半晌,点头应道:“不错。”
说话的正是银袍麾下的得力战将,顾北。据说他统领着逸王麾下的十八王骑,贺兰一战势如破竹,所到之城,无一不被踏平在逸王军的铁骑之下。而那坐在上位的,正是战功赫赫的大楚六殿下—楚逸风。六殿下年纪轻轻便已战功赫赫,是大楚开国以来,最年轻的藩王与将帅!“呵。”
楚逸风的唇边勾了一丝薄笑,不知是赞赏还是别的,只是低声喃喃道,“有意思……”“殿下,离王要对七公主动手,而我们是否要赶在离王之前下手?”
顾北出声询问道。本来之前,王就是下过命令要诛杀七公主的。王看上的猎物,怎能让他人抢先一步染指?“不。”
楚逸风手一抬,再按回手底的青玉案上,轻轻敲击着。原本清冷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被挑起兴致的笑。“本王改变主意了。”
楚逸风琥珀色的眸子里,流光闪烁,“本王现在要她好好活着。”
“什么?”
顾北一瞬间有些愣神,他从未见过王对什么样的猎物产生过如此大的兴趣。“本王说,我要那个丫头好好活着,她必须好好活着。”
楚逸风嘴角一勾:“活到本王亲自去见她!”
说完,抬手将一道木简扔下,那木简不偏不倚,正好停在顾北的靴前。顾北垂下眼帘,低头一看。那上面的刻着的,正好是一道完整的鹰纹!目光再缓缓上移,放在那足以让邻国战士、各路宵小闻风丧胆的男人身上。“本王‘看中’的女人,本王要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