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就是抓住这个男人,去官府报官,抄了他家,把财产上交给国家。没办法,沈若鱼在现代的家族,一家子干的都是“打击不法分子”的事,从小耳濡目染,遇到这种事早就有了条件反射。穿越之后,也没有改掉。然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权力型社会中典型的王孙贵胄,且不说他是否榨取搜刮了广大劳动人民的血汗,就算是真的榨取搜刮,也没有那一家官府敢治他的罪啊。谁让人家是皇上的儿子呢。沈若鱼白他一眼,站到一边不理他。正好顾北过去付了卖身契的钱,白九已经领了熙若走了过来。熙若一身脏兮兮的衣服走过来,隔着老远,眼泪鼻涕还挂在脸上,被带到了沈若鱼身边一直低着脸。眼睛看着地面,没瞅见人就哐当往地上一跪,对着沈若鱼一把鼻涕一把泪:“奴婢感谢主子再造之恩,主子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奴婢这条命是主子给的,主子要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吧啦吧啦……诸如此类的话熙若一直絮絮不止,说个不停。最后说的沈若鱼头都疼了,抬手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朝着白九使了一个眼色。白九立马会意,清了清嗓子道:“行了行了,急着表忠心也用不着一直说个不停。忠不忠心,不是你一两句话主子就看出来的。”
熙若停了立马止了声,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显然是吓着了。熙若从小的日子同现在的差不多,也就被人家买来买去的,她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哪。有记忆的时候,她就跟着一个伢婆在一起,一开始她真的觉得伢婆待她很好。给她穿的。给她吃饱饭。虽然每天要做很多活,但是有很多小伙伴在一起,大家都在一起干活,也就没有那么累了。但是后来,屋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伢婆每去集市上一次,她的同伴就少一个。后来她的好朋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那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一个小姑娘,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的消失在自己生活里。那次伢婆子和她的赌鬼丈夫异常开心,买了酒肉,吃饭的时候还给了她一块。跟着伢婆的日子整天都是只吃些野菜和粗米,见到肉都是狼一样的扑上去。但是那次,她端着碗里的肉却有点吃不下去。总感觉,这是她好朋友换来的吃食。是她好朋友的肉一样。后来伢婆家的债主追上来,把伢婆和她的赌鬼丈夫拽走了,说欠债不还要砍手。她呆呆地躲在灶台下不敢说一句话,后来就被许氏带回了家,当丫头养着。她知道伢婆为什么留着她到最后,也知道许氏为什么肯把自己带回家,因为自己长了一张有姿色的脸。她的脸证明她是有用处的。就像是像一口猪,他们在等把她被养肥的那天,再大赚一笔。这次被沈若鱼买了,不管怎么样,她也一定要表现出自己是有用处的。不然,又只会陷入一个被人买走再被卖掉的怪圈!沈若鱼见了忍不住给白九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眼神,我让你去指点一下人家,没让你去吓唬人家妹子。白九一脸无辜,主子不是嫌吵吗?眼下自己这是用最快的方式让人家闭嘴啊。沈若鱼忍不住头疼得更加厉害了,白九长着一副凶脸,平日里不怒自威。让她做知心大姐去安慰人家妹子,自己适才是脑抽了么?做出这么奇葩的组合?“咳咳咳……”沈若鱼咳嗽了几声,注意到熙若见她要说话,立马就跪正了,一副洗耳恭听等待主子说话的样子。沈若鱼见到忍不住笑了,对她道:“你不用一直跪着,起来说话吧。”
“是。”
熙若听了话,谨遵礼数地低着头起身,一直等到完全站立的时候,才缓慢抬起头来。等她与沈若鱼对视的时候,双方都有一些吃惊,隐隐觉得对方有几分熟悉。不过沈若鱼没有在意只是觉得可能是熙若长得比较大众脸吧。沈若鱼偏头朝着楚逸风的方向下巴轻轻往上一点:“其实今日是各位爷花钱帮你赎的身,说起来,你不必一昧地向我感恩戴德的。”
沈若鱼说完把眼光转到楚逸风身上,想在她身上诈钱?做梦!沈若鱼说出这番话把事情一股脑儿地推到楚逸风身上,把这丫头说成是楚逸风买的,也就不存在什么她借他钱的事了。熙若闻言便看向了楚逸风,刚看一眼就瞬间移不开目光了。看到楚逸风的一瞬间她脑中有片刻的空白,过去、现在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仿佛都和她没有关系了。她眼中、脑中、心中,浩瀚天地间,都是茫茫一片空白,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个俊美得似一座玉雕的男子。她突然感到有一丝羞耻,为她灰旧破败的衣衫,为她方才被许氏打骂的狼狈样子,为她不完美的手和身体。为她不光明的童年,为她吃过的野菜树根,为她曾经和店内小伙计难以言说的暧昧关系。为眼前这个俊美如神的男子。在他面前,她为自己暴露的、隐藏的所有的不美好,而感到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