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原因,还是在于钱。说白了,朝廷给皇帝算了一笔账,打一场仗需要调兵遣将、调拨饷银粮米,这些花费,远比招抚这些乱民贵得多。而且,打仗有风险啊。至于怎么招抚,你不是造反吗?朝廷直接给你银子,你从此以后就是官军了,这不就解决了?可是这却是造成了一个隐患,朝廷无威、百姓不惧。反正就算是造反也没啥事儿,闲着也是闲着,反呗。拉上亲朋六故,举大旗反了,等着朝廷来送银子便是了。而且,时间久了,这也成了一些官员甚至地方大族发财的套路。最近没钱了,赶紧弄一波人造反,等到朝廷将安抚银子发了,咱们七三分……长此以往,就连武将对此也认同了,反正朝廷有银子,直接用银子去解决就是了。好半晌,赵构都有些不耐烦了,这大宋的文武,难道连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斗米恩、升米仇,尤其是统治者,应该恩威并施。不是说百姓不好,而是很多时候,百姓都是盲从的,只有恩没有威绝不是好事。轻咳几声,直接打断了众臣的商讨,“秦卿,你以为该如何。”
秦桧赶忙出班,“臣以为,民势浩大,仅是招抚恐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所以当先行遣兵马威慑、镇压,而后再行安抚。”
“嗯,那便这么办吧,先遣兵镇压,都说说,该遣哪一支兵马前去。”
“陛下,臣以为,直接调拨禁军前往镇压便是。”
秦桧应道,“禁军战力强大,只需两万兵马就可以镇压乱民,而且婺州距离临安府也近,调拨禁军是速度最快的。”
赵构扫视众人,他不得不承认,将秦桧留下来,的确有好处。不管他说的对不对,可现在朝堂上,这种问题竟然没有人开口?就连韩世忠等人也默不作声。这些人,摄于秦桧威势多年,恐惧是有的,另外一个原因便是,这大宋朝廷的骚操作太多,让这些人忘了本分、忘了该如何办事。这样的臣子,跟养了一群废物有什么区别?赵构心中不快,“禁军不能调拨,禁军驻守临安、责任重大,还是调拨其他的兵马吧,事有变故,万一禁军前往却是让乱民不备逃窜临安,岂不是让临安遭遇危险?”
遣兵镇压,并不是简单的事情,胜负的根本也不仅仅在于兵马。这件事情赵构都不用查,定然是秦桧以及部分士族大家搞出来给他难堪的,让禁军前去,同样是一个意思。如果正面交战,禁军虽然不敢说多强,可是打乱民也没问题。但是,到了婺州,这些士族不知道埋了多少坑等着,有这些人搅风搅雨,给你来几个埋伏、断个粮道,你莫名其妙就败了。禁军一败,还不是他这个皇帝最为丢脸?说白了,这一次的民变,就是秦桧等人对自己示威,不会那么容易平息。事情总是无法平息,秦桧等人自然会提出条件,自己答应了,这民乱自然也就消失不见了。所以,现在朝廷这些明面上的兵马,派哪一个都一样。“陛下所言有理。”
秦桧根本不跟赵构对着干,“倒是老臣疏忽了,不过,老臣对兵事一向并不熟悉,而且出兵之事也该由枢密院做主,还是问一问韩大人吧。”
韩世忠当即颔首,可他正要出班的时候,却是被赵构的轻咳之声止住。赵构无奈的瞪了他一眼,这个大傻子,人家给个坑你是真跳啊,现在你派兵出去,到时候无法平息民乱你不承担责任谁承担责任?若非现在孤还打算用你,会管你这傻子去死?“秦卿,一事不烦二主,现在韩卿正在给孤办差,恐无暇思索此事,秦卿思忖思忖,然后让韩卿帮着参详一二也就是了。”
韩世忠虽然不知内情,可是也猜到可能有事儿,因此赶忙开口,“陛下的差事着实繁琐,最近老臣着实不能分心,秦相还请担待一二。”
秦桧倒是想着将这个锅甩出去,可没人接招,也只能认了。毕竟,不管派谁去,达到目的就行,到时候战败了,他的目的也就差不多达到了,皇帝也没心情找自己的后账。给身后的几个亲信打了个眼色,当即便是有人出班奏到,“陛下所言甚是,禁军驻守临安,自不能轻动,臣以为,可遣江南西路临江军、建昌军两支兵马东进,遣福建路邵武军北上。”
“这三支兵马合计近四万众,镇压民乱轻而易举。另可遣部分禁军往浙水两岸驻防,以防万一。”
浙水位于整个临安府南段,贯穿东西,如果想要从婺州向北到临安城,浙水是必经之路。赵构也懒得去看这是谁提出来的,反正看起来还合理就行了,毕竟,自己真正指望的也不是这些人,就那些乱民,有岳云的兵马足够了。等到这支兵马败了,岳云的兵马突然杀出快刀斩乱麻平息民乱,自然能让秦桧等人感到惊喜。至于为什么明知这些兵马会败,还要做一场无用功……真是无用功吗?“准奏!立即下旨,五百里加急令几支兵马进兵,三司使、兵部负责一应粮饷、军备诸事,有不决者,由秦卿做主便是。”
先把事情都扣脑袋上,等到战败了还谈条件?孤先给你一巴掌信不信?“其余诸事,秦卿看着做主吧,孤乏了……”这朝会开个什么劲儿,亚父!亚父!要是能认几个亚父该有多好。直接拍拍屁股就走,只剩下满脸懵逼的文武百官。秦大怨种苦着脸开始处理政务,没办法,皇帝啥都不管,他不干不行啊。问题是,现在他还不敢胡作非为,所有奏疏、各州府奏报的事情都得认真处理,毕竟,现在他不想留下什么把柄。好在,只要坚持住,等到皇帝服软,一切都好了,那时候自己掌握大权,这些事儿怎么办,还不是自己说了算?现在,就先当一段时间的大忠臣,认认真真办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