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那女子哭着喊着要上吊寻死,竟被上官公子活活打死。女子丈夫前来要人,却被百两银子打死,上官家为了堵幽幽之口,了自做不少缺德事。自然,这些都是后话,天子脚下,上官家自也要避讳,其中用了什么肮脏手段,人人心中明白,不过市井之人,连名姓都是奢侈,又谈什么权利。故而,当时事情一出,人人也知道了,上官家不仅护犊,还有背后撑腰的势力。如今赵秋凌指桑骂槐,自同不久前上官家这桩丑事脱不了关系,在场的人又何尝不明白。只不过在坐的身份非富即贵,又座府上没一两件见不得光之事,赵秋凌如此一说,倒将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一时间,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只是,这样的事,人人心知肚明,却也不会像上官清儿一般般出来明面上,毕竟,事不关己,最好的态度便是看看戏。不过上官清儿却没这般好说话了,水袖狠狠一甩,目光中尽是愤怒,赵秋凌不仅可恨,却还伶牙俐齿,心中似拱了一团火一样,“赵秋凌,别以为苏王爷和八皇子殿下喜欢你,你便为所欲为,身为大家闺秀,却和苏王爷不明不白的消失几天,大家说说,这是哪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做的出来的!”
“是啊,真不要脸,将我们女人的脸都丢尽了。”
“是啊是啊,女子三从四德都学哪去了!”
“这样的女人,哪还有什么三从四德,估计苏王爷也是看上她的美貌而已!”
……越来越难听的声音传出来,上官清儿脸色洋溢着得意之色。世家小姐便是这个性子,若有人站出来挑头,她们自敢发泄心中的不满,若没人挑头,只会暗中使使绊子。“你们一个个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怎么说出这般不堪之语?”
明月听不过,起身反抗。“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都做了,还怕人说么?更何况,你这个贱奴婢,苏配同我们说话?”
上官清儿趾高气扬。赵秋凌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明月,从现在开始,谁再敢说一个字,你便上前去掌她的嘴。”
“是!”
上官婉儿一甩袖子,赵秋凌竟敢这般嚣张,“姐妹们,你们说该如何?”
“我倒要看看,这个贱……啊……”李家小姐被打了一巴掌,不可置信的看着明月,而她身后的赵秋凌,更像一个凶神恶煞的门神,“你敢打我?”
“李小姐,方才我话已经话在这里,既然你这么想被明月挨打,作为姐妹,我又怎么会不成全你呢?”
赵秋凌不卑不亢,目光中半是讽刺,半是算计。她今日本不想同她们为难,不过她们话说的太难听。她再也不是前世柔弱的女子,谁敢欺负她,她便十倍报复回去。“你……”李家小姐捂住脸,面色带了几分惊恐,却不甘心就被一个奴婢这般打了,可若让她打回去,自是不敢的,可若不打回去,那么她的面子放在何处,忽的看向上官清儿,愤恨道:“上官小姐,我们都是你请来的,如今这个贱人打我便十打你。”
“明月!”
赵秋凌对明月使了一个眼神,明月会意,撸起袖子,朝着李小姐打了下去,噼里啪啦声传出来,一时间,李小姐妆容精致的一张脸变的通红。周围鸦雀无声,就连上官清儿也下了一跳,没想到赵秋凌这般放肆,简直不把她们放在眼中。“赵秋凌,你敢让你饿贱丫头这样打我,我和你拼了!”
李小姐捂着脸,尖叫着,朝着赵秋凌扑过来。明月一惊,忙护在赵秋凌面前,却被李小姐一把推在地上。“赵秋凌,你这个贱人,去死去死去死!”
李小姐发疯似的冲过来。赵秋凌微微合了合眼,轻轻一避,朝旁边后退一步,李小姐根本没想到她会避的开,整个身子扑过去,却是上官清儿所站的方向。“啊……”上官清儿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一切,整个身子朝后扑着,她的后背砸到了桌子上,桌子上的茶盏洒了,滚烫的茶水浸进后背,让她一双秀眉紧紧蹙起。李小姐压在上官清儿身上,怎么也起不来,两人推推搡搡之际,秀发乱了,华服脏了。“你们都看见了,可是李小姐要打我,恼怒之际,自己摔下去的。”
赵秋凌似笑非笑。周围几位小姐木木的点点头,如今就连飞扬跋扈的上官清儿也不是赵秋凌的对手,人人都可以看的出来,这一次,是赵秋凌设计了李小姐。可没凭没据的东西,她们怎么敢说,如今看来,赵秋凌平时看着柔柔弱弱,耍起恨来,竟这般胆大妄为,简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这样的疯狂行为,她们还做不出来。“姐,你们别打了!”
上官婉儿蒙着面出来,本欲看赵秋凌出丑,哪曾想一出来便看见自己姐姐同李家小姐在地上纠缠,一时惊了。赵秋凌见她的样子,未被面纱遮住的额头部分露出一小块红色的疙瘩,看起恐怖极了,心思一动,瞥见旁边一块石头,眸光中的深意一点点加深,一副无辜的样子,,“上官妹妹,你脸这是怎么了?”
上官清儿见她人畜无害的模样,心中的火腾的升了起来,迈起步子朝前走,忽的脚一崴,整个身子朝地面扑了下去,四脚朝天,似一只青蛙一般趴着,而她脸上的面纱也随着她的摔落掉下来。满脸红肿的疙瘩,疙瘩上不知是药还是脓水之类的白色东西异常显眼,周围发出倒抽气的声音。“你看她的样子,像不像一只癞蛤蟆?”
“像啊,你看她脸上那疙瘩,咦,好恶心,我们离远点,说不定会传染呢,恶心死了?”
……“你们……”上官婉儿委屈的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人,一说话,扯到了伤口,含糊不清的语音咽了下去,慌忙将面纱抓起来,胡乱遮在脸上。正欲起身,却见赵秋凌挡在她面前,“上官妹妹这是怎么了?”
“你让开!”
上官婉儿狼狈的恨不得钻进地里去,只想赶紧回去,哪还有心思和赵秋凌斗。赵秋凌缺偏不让她如愿,这般让她回去,岂不是便宜她了,揽住她的胳膊,一副担忧的模样,“上官妹妹,你这脸不会毁容了吧?”
毁容?上官婉儿一愣,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她如花似玉的娇颜怎么可能被毁,若没有美貌,轩哥哥便不会要她,一想到这里,她便感觉天要塌下来一般。都是赵秋凌这个贱人害的,定是她在自己身上下了什么东西,招了蜜蜂来,蓦的,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狠狠道:“都怪你,赵秋凌,我毁容了,也要拉着你一起!”
说着便朝她扑过去。赵秋凌并没有躲开,反是紧紧擒住她的手,贴在上官婉儿耳边,目光中的冰冷一寸盖过一寸,“上官婉儿,你有没有脑子,你想想,我两反目成仇,对谁有好处?”
上官婉儿肿的似猪头的脸上流着白色和红色的混合物,那模样,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眸子中漾过一抹精光,忽的想起李兰兰将玉脂膏拿给自己之际。的确,一直以来,李兰兰都在利用她对付赵秋凌,她心中明白,不过也存了心思,不过今非昔比,李兰兰似乎变了一些,变的让她看不透了。赵秋凌将她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唇角慢慢勾起一抹笑容,将人扶着,语气中带了三分魅惑,“李姐姐亲口对我说过,如今她心中,只有苏王爷一个!”
故意将“苏王爷”三个字咬的很重。上官婉儿脸色一变,眼中灼亮的光芒一点点变淡,似蒙尘的珍珠一般,李兰兰喜欢苏少轩。居然是真的,她早就应该发现的,可却一直被李兰兰蒙骗,心中似拱了一从火一般,一点点烧起来。轩哥哥是她的,已经有一个狐狸精去勾引了,如今,却怎么能够让后来者居上。更甚的,李兰兰无论从哪方面都比自己强,身世,相貌,才学。京城各位世家小姐闲暇之余,总爱攀比,而李兰兰因着同上官婉儿走的近,两人不免拿出来被人比较。如此一来,两人高低优劣,通通拿出来,来来回回比较,若说上官家的女儿,容貌自也是不差的,可同李家人一比,便少了一个等次。如今,心中的不平衡,甚至不满一并涌出来,风撩动她的袖子,透着一股暗香,面部一扭曲,忽的将赵秋凌推开。赵秋凌一愣,顺势倒在地上,却未真的摔下去,长长水袖下的手掌稳稳撑在草地上,草丛尖尖的头冒着头,有些微痒。“上官妹妹,你去哪儿?”
赵秋凌整张脸上都是担忧,却未及眼底。“小姐,您怎么样?”
明月连忙将人扶了起来。“赵秋凌,你敢挑拨离间?”
上官清儿愤恨的道,目光中尽是歇斯底里的恨,恨不得上去将人撕扯开吃干抹净。赵秋凌微微一笑,几分担忧,几分劝戒,“还是赶紧看看上官妹妹,她似乎有些不对劲呢?”
上官清儿纤长的手指指着她,一口气几乎吐不出来,憋在心中,却也知道赵秋凌说的是真的吗如今婉儿气冲冲的离开,可别闹出什么事。“你个贱人,贱人,不是说不喜欢轩哥哥,如今却想妄图抢走他,贱人贱人贱人!”
上官婉儿声音传出来,带着火药的气味。待进去之际,却看见帐篷中混乱一片,桌子,椅子歪歪的摆着,上头的茶几桌布凌乱的躺在地上。而上官婉儿正骑在李兰兰身上,两人大打出手,上官婉儿的衣上皱了,李兰兰的头发散了,上官婉儿的妆容花了,李兰兰的脸流血了。两人顶着一张红肿的脸,似两张放大的猪头,那场面,别提多渗人了。“你们两人快住手!”
上官清儿面带急色,堂堂两位千金小姐,却为了一点小事大打出手。不过两人却似没听见她的话一般,依旧打的不可开交。“上官婉儿,你别不知好歹!”
饶是脾气再好,李兰兰此时再也忍不住了,更何况,心中有一阵火气急于宣泄出来,若对方再不知道收敛,心里的一从怒火,恐会以燎原之势燃起来。经历了苏少轩一事,两人之间最后一层关系算是彻底被撕破,更甚于,关于被蜜蜂蛰一事,若不是李兰兰怂恿,自不会成这般样子,女为阅己者容,有好些日子,她算不能出去见轩哥哥了。一想到这里,上官婉儿心中气的跟什么似的,一把揪住李兰兰长发,眼中尽是凌厉之色,“你个贱人,轩哥哥是我的!”
“啪”的一声,稀薄空气中传来掌锢声,帐篷四角挂着的帘子颤了颤,似被这样的情景吓到。有风吹来,撩开李兰兰欣长的墨发,露出一张恐怖而又凌厉的脸,瞪了一眼上官婉儿,忽的将目光转向一直在门口安静站着的赵秋凌身上,阴冷道:“赵妹妹站在风口,也不怕受了寒?”
赵秋凌压住心中的笑意,缓缓开口,“如此这帐篷里火药味十足,怎会受寒!”
极具讽刺的一句话,却让李兰兰找不到一个字反驳。“上官妹妹,你说你好歹也是上官家受宠的小姐,哪能被人这般欺负,李姐姐,你此举甚是不妥。”
赵秋凌将人扶起来,眸子中璀璨的光芒看着异常无辜。挑拨离间么?装白莲花么?她也装的很好,这一场女人的斗争中,她已经忍受她们太久了,也该是时候,让她们吃吃苦头。果然,上官家的都是脾气火爆的主,更别说上官婉儿一心痴迷苏少轩,一把将赵秋凌推开,耳边牡丹花形的耳坠摇摇晃晃,似在控诉什么,“李兰兰,从今以后,我们一刀两断,我再也不会跟着你胡作非为!”
“上官婉儿,你说话注意点。”
李兰兰厉声道,似她这般做事从来不带脑子,十事有九事搞砸之人,她能忍受到现在,已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李家的长女千金,又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上官小姐,如今你同小姐闹,倒不如回去好生将养着,也能快些将脸养好,生气不仅仅伤身,如今连着你脚上的伤,也裂的差不多了。”
莲儿提醒道,终究是心疼自家小姐,如花似玉的一个人,竟被折腾成这般样子。上官婉儿似也觉得莲儿的话说的再理,加上上官清儿在一旁的劝解,狠狠的瞪了李兰兰一眼,掀帘离去。帐篷里只剩下李兰兰和赵秋凌主扑四人,赵秋凌水眸瞥了一眼她红肿的脸,笑意一点点爬上,”看见李姐姐这般样子,不知为何,妹妹心头甚是开心,明月,我们走!”
“赵秋凌……”愤怒随着大叫一起发泄起来,李兰兰怒目圆睁,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恐怖了些,面部肌肉也更加狰狞。“小姐,今天可真是解气!”
明月一身盈翠的衣裳,整个人带了几分温婉之意。一直以来,上官婉儿同李兰兰都在背地里使刀子,如今却也算解了之前的恨。赵秋凌蹙了蹙眉,脸上却没多少笑意,不过暂时毁了容貌而已,哪里够,比起前世她所受的,尚不及万分之一,这一次,上官婉儿和李兰兰,终有一个见不到京城升起的阳光,也算讨回一点利息。待明月了解自己主子的心思,却是实打实的吓了一跳,小姐同之前大不相同,可如今,更多的是手段上的。不过周围暗潮涌动,若没有手段,恐怕小姐早已经死在李兰兰的诡计之下。“是不是觉得我太狠了?”
赵秋凌似笑非笑,明月摇摇头,忙道:“小姐顾念的东西,明月自然明白,无论小姐做什么,明月都会尽心尽力帮衬着。”
赵秋凌甚是欣慰,这也就是为何这次出行,她让明月陪同,而不是玲珑,玲珑心思单纯,天真,对于世间肮脏之事,见识得不多,反是明月,心思剔透,一点便通。轻风吹过,撩起赵秋凌欣长的秀发,三千青丝飞舞,似蝴蝶在花丛中翩然一般,绝美的似月宫中的仙子。忽的,听见一声清脆的琴音,缠绵悱恻,空灵独秀,却不似凡曲,弹琴人心中似在思念着什么,悱恻之际,却也不落俗套,带了长河落日圆的壮阔。在京中尚且难以听见这般的曲子,如今恍不论离了京,心中不禁有些期盼起来,“明月,你先回去等着,我且去看看!”
寻着琴声一路而去,弯弯绕绕,却也不是很远,却让她有一种寻世外仙人的朦胧之感,比起勾心斗角,算计陷害,这琴音,显然更吸引她。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待到了地方,看见弹琴之人,整个身子僵了起来。琴后的人,一身紫色华服,华服上层层叠叠,用金色和银色的丝线勾勒出云纹,云纹中,有一只腾云之蟒呼啸着,说不出的富贵傲然。往上,同是紫色的束发簪子将头发一半束着,一般自然垂放着,多了几分儒雅风流之气。琴声就在这时停止,琴后的人抬眸,温润如玉的脸上漾出柔光,一如前世,“秋凌,许久未见,你可还好?”
赵秋凌愣愣的看着他,傅洛弘,他竟,回来了,而且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琴音,只是吸引自己的工具么?傅洛弘似看出了他的心事,抚在琴上的手垂了下来,带着和煦的阳光,“这支曲子,我练了许久,本想等我们……如今,却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弹奏给你!”
大婚两个字堵在心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你……你何时回来的。”
消息才传过啦,傅奇便带人赶了回来么?终究是害怕皇位。傅洛弘起身,信步上前,两人之间不过几步的距离,抬了抬手,却又无力的垂了下去,“如此京城风云跌宕,父皇自是要回去的。”
“那么你呢?”
“我?”
傅洛弘疑惑,忽然似明白了什么,唇边漾过一抹苦涩的笑容,淡淡道:“秋凌,我不希望你卷进去皇室的争斗中,不仅仅是因为我记忆中的你是单纯善良的,我更担心的,是你的安危,你选择帮助三皇兄,我不会怪你,不过对于那个位置,我却也要争上一争,即便我不想,你明白吗?”
赵秋凌又如何不明白,大抵这就是皇子的宿命,即便不争不伤,却也有防不胜防的暗刀子,没人会抵抗的住皇位对于人的诱惑,亦没人相信,傅洛弘会对皇位无动于衷。故而,不争不如争!“八皇子殿下归来,不先去看看六王爷,却有心情在这里同我本王的人见面,拿人东西,尚且需要说一声,更何况本王的女人!”
一阵邪魅而又慵懒的声音,伴着男子一身翩然白衣,闯进两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