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肆重新开张,不但没有想象中冷清,反倒更是热闹红火。直至傍晚时分,苏玉累到浑身瘫软躺在藤椅里,抬头仰望晚霞纷飞的美景,眯起眼眸盘算着有多少进项。李景行特意前来陪她,坐在石凳削着桃木剑,时不时抬起眼眸盯着她的侧脸,温柔噙着笑意。“府邸里见不到人影,就猜到你还忙碌着……便寻过来找你了。”
许慕寒一边轻声说着,一边自来熟地拽过圆凳坐着,最后还斜眼瞥了一眼李景行。苏玉见他不请自来,懒洋洋地歪头盯着他,道,“小少爷,你若是想吃些什么,怕是要失望而归。我如今累得抬不起手肘,别说是炒盘菜,就算是给你盛碗汤,都要洒出去多半。要是寒暄客套,我也没有功夫与你浪费口舌,眼下只想安静待着,小少爷高抬贵手。”
“你怎以为,我是来讨白食吃的?”
许慕寒用手轻轻敲着石桌,不满道。苏玉抬起手揉着太阳穴,李景行见状便将桃木剑递给春红收起来,用两根手指替她疏通着血液不通畅而变得淤堵的血脉,让她能够舒服些。而这般亲昵姿态,在许慕寒眼里格外刺眼,只装作不在意地抬眸盯着天空,道,“你要想在京城开理疗馆,可否让我也得份红?”
“我听说,你当初开景肆是找老爹取些银两,给什么……盈利份子?”
许慕寒环顾四周,轻描淡写地遮盖住本心,“既然如此,肥水不流外人田。京城的理疗馆找我来借银两吧,这些年在嵩山是有些私房钱傍身。不过我娘不知晓,你可莫要何时嘴快说漏出去,惹得她过来找我讨要。今日买些胭脂水粉,明日做身新挂衫,届时我便成为穷光蛋……”“多谢小少爷,你是从何处知晓我要在京城开设理疗馆的?”
苏玉刚问出口,便也了然地恍然大悟,“定然是姐姐跟你闲聊时说起过吧?”
理疗馆的事情如今不过是念头而已,苏玉只跟李景行和许氏提起过。但李景行和许慕寒之间有些电光火石般的相处模式,想要猜出消息泄露的源头也并不困难。许慕寒是抱着必成的心态前来,可没想到被苏玉如此斩钉截铁的拒绝,有些落面子,眨巴着眼眸。“这间景肆,虽说比不得聚宝盆,摇财树,却也够理疗馆的启动资金。”
苏玉感觉到李景行微微用力的手,也有些吃痛坐起来,埋怨的握着他修长的手指,略嗔怪的说道,“痛!你若是想让我松松乏,便轻些嘛!”
李景行低头轻轻在她唇角落下一吻,得她主动回应,才心满意足。自古男女授受不亲,更别提光天化日行如此行径。春红倒是习惯的羞红脸,别过头。可偏偏惹得许慕寒铁青脸色,想要拂袖立刻离开,手指攥得发白才堪堪忍住。苏玉感慨,她总归是过上了不需要指着从谁指缝里流出些银两,勉强果腹的日子。还真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今儿是高兴的……她没等回过神来,就听闻许慕寒淡淡开口道,“京城是什么样的地界,你可是知道?家财万贯的人又何止是少数?你若是没有依傍,没有任何能够容身的地方,如何能够立足?”
“京城的地痞流氓背后都是有些权势滔天的人撑腰,见你理疗馆眼红,三两日便登门闹事,你可是受得住?镇里是偏远地界,人心淳朴,还会有人登门找茬,就别提京城……你空有设想,倒是也有着几分手艺,却是仔仔细细想过其中门路么?”
他的话字字句句地提醒着苏玉,她只有空洞的设想,如今并没有能够执行的能力……李景行冷冷在旁边瞧着许慕寒,原本以为是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没成想,倒是有几分见地。京城鱼龙混杂,街头巷尾若是有平民百姓被草草打死、含冤入狱,怕是将登闻鼓给敲得震碎了,也不会有人出面来管。但那些王侯将相的公子哥便不同,出生时便顶着小侯爷、小王爷的名号,哪怕是当街策马冲撞出现人命,也并不会有任何官员登门追究,反倒会用银两来买那条命。若是百姓依旧不依不饶,那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破败的门户给灭门罢了。只有死掉的人,永远闭着的嘴才能够不找麻烦。这也是为何李景行一拖再拖,迟迟不肯让苏玉到京城去的缘故。“多谢小少爷提醒,我也并未想着立刻动身前往……”苏玉叹口气,满面愁容。“不过,你若是偏偏想要去闯闯,也不是不可。”
许慕寒轻咳两声,负手踱步走到苏玉面前,轻轻仰起头,道,“我这些年走南闯北,交下许多过命的兄弟和挚友,他们都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家里有着诰命夫人当娘亲,朝廷大元当爹爹。想要照拂你的理疗馆,想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有什么……条件?”
苏玉微微有些心动,却按捺着并没有表现出来,摆出谈判的架势。许慕寒得意洋洋的挑起眉角,看向李景行,倒是也瞬间搬着圆凳落座在她面前,道,“也无需其他,只是让我也参与到理疗馆里,你给爹爹的分……分红?我不要那般多,只给我一半便好。”
“就这么简单?”
苏玉疑惑的眯起眼眸。许慕寒颔首,问,“如何?你若是想,我明日便飞鸽传书给京城里的挚友,让他们先瞧瞧有没有合适的铺面,这等事情若是急,便谈不来价钱,需要慢慢看才好。”
“那就劳烦小少爷,我们……就如此定了!”
苏玉猛地起身,拍掉李景行替她揉着肩膀的手掌,主动跟许慕寒握手道,“以后多多仰仗小少爷了。”
“何须如此客气。”
许慕寒见得逞,功成身退地先行离开。而苏玉并没有察觉到李景行弥漫出来的醋意,反倒是沉浸在兴奋喜悦里,她难道是去万福寺里得了好运气归来?怎么像是撞大运,处处都遇到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