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宅,暗影言墨等人乔装打扮,贴着络腮胡,布衣里缠满棉絮改变体态特征,套着马车出城门。远远看着兵部尚书府邸的车马和尚书府的随从,不由得心惊压着斗笠帽,心里盘算着,时隔多年,就算是有相熟的人在眼前怕也是认不出来的。“别总是吓唬自个儿,就算是亲娘来怕也认不出咱!”
暗影默默嘀咕着。“苏大哥,姐姐呢?”
唐双儿提着裙摆跑到马车旁,盯着斜坐在前的苏志文,眼眸像是无法从他那儿移开似的,少女情怀便都流露在眼波流转中,藏不住。苏志文垂眸,恭敬的远远向着前方策马的唐青拱手施礼,掀起帘幔让青衫的白面书生似的苏玉走出来。发冠束着,腰间的配饰成流苏状随着步伐摇摆,苏玉唰的摊开纸扇遮面。“这位是?”
唐双儿未曾认出,却下意识的后退着与他保持着距离。男女大防,况且她不想让苏志文误会。苏玉见状勾起唇角笑意,轻轻凑过去挑眉逼近,哑着嗓子道,“这位姑娘瞧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可是有许配婚事?莫不如,嫁到我家如何?”
苏玉故作轻佻,唐双儿蹙着眉,颇有种恼羞成怒的意思回头看着苏志文,见他并没有想要阻拦维护的模样,心里凉了多半。若是对她有情意,此刻怕是不会见她这暗受侮辱委屈吧。唐双儿双手绞着帕子,硬邦邦的双眸含着多半火气道,“不知是谁家公子,竟然敢如此光天化日出言调戏未出阁的姑娘家,若是真有心,前面便是我阿爹,你不若去问问。万佛寺的方丈曾说,我是孤寡克夫的命数,怕是你将我娶回去,自己的性命便不保了。”
“傻丫头,这般话怎么能够随便说呢。”
苏玉听闻,却也知道她是真急了,口不择言,赶紧将纸扇拽下来,露出本来面目。唐双儿些许怔楞,总觉得哪里眼熟,却不敢相认。“就算是遇到有登徒子调戏,你也该拿他出气,而并非是折辱自身,否则若谣言传出去,以后你可怎么许配夫家?”
苏玉凑到唐双儿面前,眨眨眼,“幸好,我大哥是不信什么神佛言论的。”
“你……你是苏姐姐?”
唐双儿此刻才回过神来,扯着苏玉的袖摆兴奋道。苏玉含笑点点头,远处唐青见他们久未汇合,也翻身落马的到她们跟前,只一眼就看出女扮男装,说,“没想到苏娘子如此打扮,竟是真有几分英姿飒爽的书生气。这样一来,倒是也方便行走些……”否则以苏玉的容貌在营帐里走动,难免会遇到些状况。“不知,志文是想跟我策马前行,还是随着她们两个在车内?”
唐青此番询问,并没有将苏志文看待成需要照顾的残障人士,反倒是给与他最基本的尊重。苏志文心里动容,瞧着前面唐青准备多时的稍矮的黑色良驹温顺的被随行牵着,回头看着苏玉,见她点头才拽着缰绳,说,“骑马。”
男儿郎,这股子气儿是最不能丢掉的,唐双儿听闻他这样说,眼眶微微泛红像是要垂下泪来。苏玉赶紧牵着他换乘尚书府的车马,回头本想要嘱咐暗影言墨两句,让他们对李景行多照拂些,别冷着冻着,可不过是须臾功夫,哪里还见他们的踪影。那一骑绝尘的马车后轮扬起尘土,像是后面有人追杀似的。苏玉叹口气,摇头只得撩起衣摆,行动方便自如的踏上香车。尚书府的车马是最为朴实无华的,只帘幔处拴着的铜铃有些小女儿家的心思。唐双儿路上时不时掀起帘幔盯着苏志文的身影,见他拽着缰绳挺直脊背的模样,仿若是能够想起战场上,挥舞着长枪,穿着银袍铠甲呼啸往来的身影。苏玉捧着膝上的汤婆子,掌心暖呼呼的,盯着她的侧脸思索片刻道,“前些日子,我与大哥说起婚事。若是这般年纪,在镇里早该讨媳妇,有会走路的娃娃。”
“苏大哥……他怎么说?”
唐双儿盯着苏玉,双眸泛着光的问。苏玉也不忍心欺瞒,“大哥如今心气儿不似以往,若是寻常门户的姑娘怕我还能够说服,可若是……他偏认为门不当户不对,总怕姑娘家受委屈。他性格执拗,认准道理便不肯改变,此事怕也急不得……”“我瞧得出,你对大哥是有心的。我虽然觉得大哥是能够配得起你的,可如今却也担心时日长了,耽搁你的大事。”
苏玉看着唐双儿沉默不语,眼眸却逐渐黯淡低沉下来的样子,继续道,“我当你是妹妹,便亲自托底给你,大哥的那颗心捂化怕是要时日,你……好好思量。”
唐双儿低头瞧着十指青葱,忽而笑起来,像是想通什么,眼眸里多几分坚定。“此生能够遇到惊艳钟情的郎君,是我从未想过的。我不介意苏大哥的身子,他在我心里便是世间最有男儿气概的。不过是时日问题,我能够等得起,索性家里爹娘从未逼我,就算是软磨硬泡,我也要试试,否则岂不是遗憾终生?”
唐双儿生长在如今环境,竟能够有如此的想法,让苏玉也有几分敬佩。若是比起浑浑噩噩的择门当户对的夫婿,相敬如宾的过一生,不如……“若是到时候爹娘不允,我就跟苏大哥偷偷私奔!浪迹天涯,也是快活日子。”
唐双儿有些孩子气的开口说。倒是惹得苏玉有几分发笑的蹙着眉,摇头哄着,“就算是你愿意,我大哥怕也不会让你没名没分的跟府里闹掰,往后没有依仗。此话可不要当着姐姐和唐大人的面说出来,平白惹得他们伤心。”
唐双儿被训斥的嘟起嘴,重重点头,继而又扒开帘幔瞧着外面的苏志文,眼底都是幸福和眷恋。“大哥的福气,看来是在后头……”苏玉见她那般模样,在心底暗暗思杵着,此桩婚事怕会成为她未来最为要紧办的事情。“前面就到演武场了,将长帷帽和薄纱遮着,莫要让生人见着。”
苏玉将她拽回来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