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窝(1 / 1)

临近约定时间,剩下的同事陆续来这里,因为知道这次有新总裁在场,一个比一个拘束。

  他们本想趁着这会儿空隙,互相哀嚎和打气,没想到一推开门,贺景延已经在了。

  他旁边有个漂亮的男生,断然就是新来的助理,明明屋内空调没有很热,那人耳尖却有些泛红。

  一群人没敢细看,杵在门口磨磨蹭蹭。

  “没有迟到,你们坐。”

沈光意有些疲倦地说。

  坐在投屏前面的老泰有些古怪,整个人很不自在地掰着手指。

  实习生讨好道:“师父,要喝水么?”

  刚才就是矿泉水扯出了事情,纪弥听到这话题被无意提起,暗落落地瞥了眼贺景延。

  对方毫无惹事的自觉,漫不经心地转着钢笔。

  “我不渴。”

老泰同样在观察贺景延的脸色,局促地说,“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开始吧。”

  下午的议题以三组为重,他们主要探索强化学习作用于游戏算法。

  研究最终要应用到实际场景,纪弥找了适合试水的开发组,询问年底是否能在垂直领域上落地。

  他设的排期并非随意划分,种种安排结合了项目的版本进度,还讲到某几处迭代可以用新的研究成果做优化。

  面对一众高管投来的目光,不紧张是不可能的,纪弥稳着声线陈述完,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贺景延适时接住话茬:“在大版本前有好几个外放节点,可以尽早做推动。”

  这场会议贺景延可来可不来,纪弥当时问起他的意思时,还以为他会推掉。

  可贺景延很快就答应了,以总裁的繁忙程度这么专程跑一趟,纪弥一度觉得对方是不放心他独自对接重要需求。

  彼此的信任度还没那么高确实是一方面,大家还有所察觉,贺景延在给纪弥撑腰。

  有些话谁来说、怎么说,效果非常不一样,有老板附议,所有人的态度都是全力配合。

  不少同事之前怀疑新助理与团队的磨合程度,猜测很快会更换人选,看人下菜碟这种事哪儿都有,他们对这个助理没有那么重视。

  如今贺景延的态度显而易见,大家都要多几分心思,除此之外吃惊着Delay原来是个护短的人。

  “有人说你为下属重拳出击,真的么?我不信!”

Shell抓狂。

  他几乎落泪:“我特么上次被艺设那帮原画师喷得狗血淋头,没见你过来救人啊!”

  贺景延打发道:“美术生太猛了,我去了也只能挨两句骂。”

  “老泰难道很好搞么?你也不是头一天知道他的作派,专挑这会儿肃清风气?”

Shell喋喋不休。

  贺景延被他烦得受不了,从办公室出去透口风,见纪弥在看PyTorch的模型搭建,捣乱似的轻轻吹了声口哨。

  纪弥学习得入迷,八成也不想理他,装作没有听到。

  “晚饭时间到了,有人排食堂么?”

贺景延故意在他旁边溜达。

  这次依旧没被回应,他再拖腔拿调:“谁的菜啊这么高冷?”

  话音刚落,眼前的“白菜”终于听觉上线,闷闷地瞪过来一眼。

  “你还提这个?”

纪弥羞恼道,“那时候沈光意看过来的眼神,好像快要替我报警了!”

  贺景延说:“撬墙角的又不是没有,我率先警告,勿谓言之不预也。”

  纪弥眼珠子一转:“我的转正答辩你要不要也发个言?”

  贺景延调侃:“那我求求HR,好不容易把新人养熟,怎么能把他撅了?当总办是校招培训基地么。”

  纪弥这时候积极起来:“今天菜单有水饺,我请老板吃一盘。”

  被冷落的Shell跳出来抗议:“你们就抛下我走了?”

  “不敢打扰你和女朋友沟通感情。”

贺景延道。

  Shell跟在他身后,阴恻恻地问:“谁打扰谁啊?”

  贺景延非常坦荡:“你每天都这个点去缠缠绵绵,我只是习惯了不想当电灯泡。”

  纪弥一边摁电梯,一边问:“Shell,你住在哪里?我想参考下。”

  Shell知道他打算换房,啰嗦地聊了一大堆。

  他再说:“有点贵,不过没Delay住的贵,这人睡大复式呢。”

  纪弥新奇地“噢”了声,道:“是租的吗?”

  Shell摇摇头,解释贺景延那套房位于热门楼盘,价格一度上过新闻,是砸了重金直接购置的资产。

  “Noah试图去Delay那边打地铺,说哪怕是蹭一间阁楼都比外面睡得香。”

他笑道。

  “你猜Delay怎么回的?”

  纪弥扭头看了眼贺景延:“让你们去做客?”

  Shell拍了下贺景延的胳膊:“他说恕不接待野男人。”

  纪弥:“。”

  贺景延懒散道:“你们是没见过Noah家,和野生动物园差不多。”

  听到他冷冷淡淡的嘲讽,纪弥想到了自己的租房,抿起嘴角没有多吱声。

  原先他的卧室很整洁,只是最近太忙了,周末也没睡几小时,更别说做家务。

  外套脱下来了就到处堆,快递包装也不及时扔,场面可谓一片狼藉。

  “小弥?小弥!”

Shell喊他,“你愣什么呢?”

  纪弥回过神来,找借口:“数着再熬多久能出门玩。”

  贺景延道:“正好还有五天,和其他部门一起走。”

  “到时候出行也会在一起吗?”

纪弥问。

  贺景延道:“没,只是飞机订了同一班。”

  回答完,他见纪弥吃着水饺,刚准备说些什么,却被来迟的Noah转移注意力。

  Noah端着餐盘坐下:“你怎么又瞧你助理呢?”

  “怕人跑了吧,毕竟跑过一个,有危机感也正常。”

Shell道。

  纪弥哼声总结:“珍稀品种,烦请保护。”

  贺景延很无语,解释:“他筷子一根长一根短,我看看怎么了?”

  纪弥不小心拿了长度不一的筷子,夹饺子的时候才发现。

  他勉强保持镇定地嘴硬:“我在锻炼自己的掌控感。”

  贺景延短促地笑了声,随即视线往下移,发现纪弥的手指纤长匀称。

  ……和mī有点像?他不禁多留意了下。

  可惜mī那张头像光线昏暗,画面糊得仿佛打上了马赛克。

  至于后续发过来的照片,有一张是用手比了个“9”,因为镜头角度问题也没什么参考性。

  [你怎么又在看……]

  [看完脸又看手,他是你同事不是你老婆好吗?也不是需要被审视的犯人!]

  微信上收到Noah私下发来的两条消息,贺景延澄清:[不是你恶意揣度的那样。]

  Noah:[我恶意?你最开始抱怨的什么来着?怪我干嘛给你找了这么个助理。]

  贺景延:[这也是合理质疑。]

  Noah:[现在你乐在其中了是吧?]

  贺景延飞快辩驳:[我没有。]

  [我和方溪云、Shell也经常有沟通,你怎么不挑刺?]

  由此对面太过义正词严,Noah被问得开始反省,向人道歉自己发散太多。

  他们吃完饭就回去纷纷开工,这阵子大家忙得兵荒马乱,为了挤出旅游时间,很多事情必须提前处理。

  有次,纪弥作势要下班,往办公室扫去一眼,还发现贺景延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头一回见到贺景延这样放松,壮着胆子凑近打量。

  贺景延的眉目很英俊,容易给人冷冽又傲慢的观感,睡着时收起了那股张扬劲,多出了几分柔和。

  钢笔拆开了盖子,不知道贺景延怎么搞的,笔尖戳到过面颊,留下一道很短的黑色印记。

  纪弥想把他难得的样子拍下来,但是耳边忽然有定时闹钟响起。

  贺景延颤颤眼睫,转眼从浅睡里被迫惊醒,再察觉到有人在身边。

  有那么一瞬间,纪弥隐约地感觉到,贺景延的身体很紧绷,那是一种独属领域被突然侵入的排斥。

  只是他还没细看,贺景延发现是他,散漫地靠到了椅背上。

  “有事?”

他嗓音略微沙哑,喝了口咖啡。

  纪弥弯起眼睫:“你脸上有东西。”

  被一双清澈眼睛这么盯着,贺景延有些别扭摸了下鼻尖。

  然而纪弥会错了意:“不是在鼻子上……Delay,你好像还有单个酒窝。”

  往常贺景延的表情很淡,即便是笑,也非常克制。

  加上纪弥之前对贺景延有些怯,总是敬而远之,更不敢凑近了观察对方相貌,都没发现这人原来有个很浅的酒窝。

  “是么?”

贺景延貌似睡迷糊了,自己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纪弥拿起那支钢笔,试探般缓慢伸过去,很轻地用末端戳了戳那处痕迹。

  “在这里。”

他小声道,“诶,我看到了你真的有酒窝。”

  被这么一讲,贺景延才意识到自己在笑,妄图压下嘴角却没能成功。

  随即他别开眼,假装自然地问:“你用钢笔对着老板,是沾到我会过敏么?”

  而纪弥有些无辜:“我是记得你提醒过Noah。”

  贺景延怔了下:“什么?”

  纪弥回忆着自己刚来总办的见闻,答道:“你说自己受不了被男人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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