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断了两根肋骨的宇文苏白坚持要和宇文青一同去了宇文诘的寝宫,把这一役的胜利告诉了宇文诘。宇文诘听了之后老泪纵横,却只能看着宇文青默默地流泪,终究没能说出些什么来。只是,让宇文青心里十分不能接受的是,宇文诘从头到尾都没有怎么正眼看过宇文苏白,没有对他表现出一个父亲应有的任何举动,和神情。而宇文苏白也仿佛是早就习惯了一般,只是微微地含着笑意,没有任何异常。宇文青看着躺在床上的宇文诘,心里一片冰凉。那天下午,宇文青就收到了君无极询问她情况的信笺。原本她和君无极说好了的,在动手之前,一定要先通知他,他无论如何都是要赶到南璃来,呆在她身边的。但是这次事出紧急,根本就没办法通知他。所以当他知道的时候,她都已经脱险回宫了。君无极这一次会发多大的脾气她不知道,只是后来寄出的多封信函,都无一封收到了君无极的回信。宇文青就知道,君无极这次是发了多大的脾气了。但是听边防来报,说是北冥近来又十分不太平,估计君无极现在也忙得脱不开身,便决定过一阵子再联系他。宇文谨不日便下葬了,葬在了桐山脚下的一处油菜地边上。正值春色怡人,油菜花开得金灿灿的,一片绵延无涯、铺天盖地的金黄色。宇文苏白说,宇文谨生前,最爱来的便是这一片油菜地,而鹿丹默默地站在墓前,没有反驳。宇文青站在那一处简陋的墓前,她也说不清自己心底究竟有着怎样的情绪。她觉得自己和宇文谨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就连一句话也就未曾说过,但是他家在宇文苏白的家记忆中,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存在的。她心里十分的矛盾复杂,因为宇文谨是这个世上,除了宇文诘以外,她见过的,同她最为亲近的人了。但是她如今站在这里给他上坟,心底却说不上有多悲伤。听后来回来的人说,她走后没多久,宇文苏白就回来了,然后就扑进了书房处理政务,一直没有出来过。而鹿丹却是在宇文谨的墓前整整跪了一天,直到夜深了,才被人给死拉活劝地给弄了回来。宇文青看着院子里发出嫩红色新芽的冷水桂花,轻叹了一口气。若是没有鹿丹的话,那个被死拉活劝回来的人,就应该是他宇文苏白了吧。将手中早已冷掉的绿茶放回桌上,坐在书案前的宇文青骤然觉得,这知霜殿冷清了不是一点半点。现如今宇文苏白忙着处理这次兵变之后,朝廷中的大小琐事,很少来知霜殿了。而经常在这宫殿里吱吱喳喳的舞榭,现如今正在白泠那里,整日愁得头都大了。宇文青起身,准备去看看白泠。她刚踏进宫门,就听到里头传来的声响。“啪!”
的一声,是茶盏打碎在地上的声音。然后立即就响起了舞榭慌忙的询问声,“白泠!你怎么了?有没有被烫到?”
宇文青眉头一动,走了进去。进门便看到白泠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地闭了闭眼,然后伸手去拉蹲在地上收拾被打碎的茶杯的舞榭。“舞榭,你不用为我做到这个地步的……”而舞榭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白泠的手,低着头一边捡起碎瓷片,一边仿佛没听到白泠的话一般。自顾自地扬着声音说道:“白泠,你说你要让小爷我说多少遍?你要喝水我来端给你就是了,你现在身子还没好,不要乱动弹!”
“舞榭!我说了我这样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白泠声音重了几分,“你知道我这一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了,你难道还要照顾我一辈子吗?”
舞榭捡瓷片的手一顿,然后指尖便沁出了一丝殷红的血色。他很快将手指上的血珠拭去,然后站起身来,笑得懒洋洋地看着白泠。“谁说要伺候你一辈子了!”
舞榭冲白泠不屑地挑了挑眉头。“人家大夫不都说了吗,你又不是完全没可能站起来了,你特么的别想装残废耽误小爷我一辈子!”
白泠看着笑眯眯的舞榭,突然之间就说不出话来了。他说的没错,他是有可能站起来,但是那种可能有多小,现如今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了……这时候,舞榭看到了门口的宇文青,笑了笑开口,“大忙人儿今天有空过来窜门啊!”
宇文青看到舞榭面上灿烂的笑意,心中揪了揪,不过面上含了笑意走进去。“一进门就听到你们两在吵架,好不容易的清闲日子,就不能消停点?”
然后看着舞榭,“舞榭,你是不是又欺负人家小泠泠了?”
舞榭翻了个白眼,口吻不屑,“现在谁敢欺负他啊,人家可是大爷,动不动就冲着我发火呢!”
宇文青看了白泠,只见他低着头没说话,便开口:“小棉袄儿,我来这么久了连杯茶水都没有,是不是说不过去啊?”
舞榭幽怨地看了宇文青一眼,“你就会指使我,合着我这打手还兼了跑堂小厮的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