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琛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即便是北河,此刻也很安静。“苦行人,可以看作是行走在异世界的监察使。实际上都是犯了错,才会被逼到这个位置上。”
说到这里,叶琛苦苦一笑,道:“所以,苦行人其实就是归墟的流放者。”
李庸注意到,叶琛苦笑的时候,北河脸上有着很浓郁的自责,他心想,恐怕叶琛犯的错,与北河脱不了干系。事实也正如李庸猜测的那样,叶琛之所以会被流放到世俗界,北河便是他的孽。“对不起,琛哥。”
北河突然湿着眼眶看着叶琛,含情脉脉。这本来是有点畸形的感情,此时却显得异常和谐,两人相互对望时候那种深情,似乎能够让人忘记他们的性别。“咳!”
叶琛和北河相视而望触目情深确实和谐,被两个大男人喂了一嘴狗粮,李庸却觉得尴尬,所以毫不犹豫地干咳一声打断了两人。“我们还是继续聊苦行人吧,等我走了之后,你们再继续?”
北河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叶琛却很坦然,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就道:“李先生和惊秋走得近,她最近好么?”
李庸的本意是继续聊归墟,看能不能听到更多的信息,叶琛却把话题扯到唐惊秋身上,让他有点猝不及防。说到底唐惊秋还是叶琛名义上的妻子,在两人的事实婚姻还没有解除之前,他和唐惊秋之间的互动,等同于冒犯了叶琛,李庸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虚的。两人却都没有注意,听到唐惊秋的名字,叶琛对面的北河冲茶的手忽地抖了一下。“秋姐各方面都很好,她陪着我一起来的,叶先生要见见她吗?”
说完这句话,李庸才把目光落在北河脸上。果然,北河的手再次抖了一下,这次根本无从掩藏,茶水都滋出来好多,他慌忙取了毛巾擦拭打湿的地面,可是过于用力导致手背暴露出青筋,还是将他此时内心的慌乱出卖了。李庸淡淡地笑了一下,又道:“不过她今天情绪不太好,刚刚面临了一场刺杀,虽说有惊无险,但到底受到了惊吓,恐怕得缓和一段时间。”
“刺杀?”
叶琛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睛,没有格外的关怀,却也不显得淡然,问道:“凶手抓到了么?”
李庸点点头,道:“当场就抓住了。经过审讯,对幕后黑手的信息也掌握了个大概。秋姐是叶先生名义上的妻子,所以我过来问问,这事应该怎么处理。”
李庸故意把“名义上”几个字咬得很重,说给叶琛听的,自然也是说给北河听的。不过向两人传达的却是两种意思,给叶琛的暗示是,幕后黑手和你相关,能不能想通就是你的事了。给北河的暗示就稍微复杂了些,一是告诉北河,你的小辫子被揪出来了,二是告诉他,唐惊秋不是威胁你感情地位的人,真正能够决定你们感情的,是叶琛和你自己。结合几个方面的信息,知道北河是幕后主使的时候,李庸毫不犹豫地就冲到了叶琛这里。但不到万不得已,他没有打算和两个修行者开战,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世俗界毕竟是武道的天下,遇见几个修行者同类不容易。更重要的是,李庸对修行者世界一无所知,叶琛和北河从某种层面上说,可以充当他的百度百科。对面的两人无疑都是聪明人,李庸的暗示虽然隐晦,他们还是一下就领会到了。“让李先生费心了。”
叶琛结束跪坐的姿势,从蒲团上站起来,郑重地给李庸鞠了个躬,并且没有立马站直身体。北河吓得也慌忙起身,跑过去要把叶琛扶起来,一脸内疚地叫道:“师兄……”叶琛摆摆手,示意北河安静,然后邀请李庸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同时对北河道:“你也坐,今天当着李先生的面,我就把你的心结完全打开。”
北河像是犯错的孩子一样谨小慎微地坐下,又像是个委屈的小媳妇一般努力地不让眼眶里的泪水落下来。搁在往日,北河这个样子,叶琛早就安慰了,今天他没有,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我和唐惊秋的婚姻,从一开始其实就是一场交易。”
叶琛没打算再避讳什么,北河其实是他宗门宗主的独子,就是因为他们的禁忌感情,他才会被放逐世俗,成为苦行人。但在他们的禁忌感情中,吃苦头更多的反而是北河,他是被放逐到世俗,北河却是想尽千方百计才循着他的步伐,义无反顾地冲来了世俗。所以单单是北河的这份情谊,他就不会抛弃,更不会辜负,但是北河就是听不进去,让他也无奈的很。“虽然我和唐惊秋从来都没有说明,但我想她是清楚的。她需要这段婚姻,从叶家拿到他们唐家可以发展的资源。而我需要这段婚姻,来掩盖我的真实情感。”
说到这里,叶琛终于看了北河一眼,说道:“我这师弟身份比我尊贵,但是为了我,他义无反顾地干了很多傻事。所以我抛不开他。同时,也因为有其他原因,我也不能暴露我的真实感情。”
叶琛看着李庸,认真地问道:“李先生能理解吧?”
都说的这么直白了,我要是再不理解,那不是显得我很蠢么?李庸点点头,转而“所以,解除婚姻,不是叶先生的意思?”
叶琛没有觉得意外,李庸暗示刺杀唐惊秋是北河主使的后,他就猜到北河肯定背着他还干了什么,“除了解除婚姻,其他任何事,我都可以装作看不见,如果遇到真正的难题,我甚至愿意帮忙。”
见李庸有些皱眉,叶琛又道:“希望李先生能够理解,我确实有无法解除婚姻的理由,这对我很重要。同时,我也不希望惊秋因为我遭受意外,那对我来说,同样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伤。”
损伤,不是损失。李庸听出了两个词语的区别,但是心里很疑惑。北河却听懂了,叶琛的后半句话本来就是对他说的,他短暂地惊讶之后,就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之中,他完全没有朝那个方向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