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浩瀚的大海,她就如同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许多年的小鸟,见到什么都觉得新奇,就连李庸一直没有帮她叩关入道的那点怨气,也都烟消云散了。“李先生,宫小姐联系的接船的人还没有到,电话也没能没接通,可能需要您再等一会儿,您看我先给你安排一点食物,可以吗?”
宫银竹联系的朋友还没有到,游艇的船长来征求李庸的意见,他们停靠的是私人港口,不担心会影响其他船只的进出,想停多久都可以。李庸不太想在船上逗留,粤东到香江,虽然不过两个小时的航程,但是他对于水面上的颠簸,还是喜欢不起来。不过唐凡秋很有兴致,呆在船上隔岸欣赏香江的高楼大厦,似乎更有感觉一些。而且唐凡秋也惦记她在行船过程中钓起来的那条东星斑。没办法,李庸只好让船长吩咐厨房,就在游艇上将那条东星斑加工出来。私人游艇上的船长,和万世天晶的私人管家一样,都是君家专门培养出来的,很懂得伺候人,除了东星斑,又准备了好几道美味的海鲜大餐。于是李庸和唐凡秋又在游艇上逗留了近两个小时,宫银竹安排的人却还是不见踪影。船长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给君千临已经打去好几遍电话,但是得到的回复是再等等,人马上就到。可是码头依旧空荡荡的,不见有人前来。“没事,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目的地,你不用陪着我们,自行返回粤东就行。”
李庸倒是不觉得什么,总不能因为宫银竹安排的人不靠谱,就跑回粤东去揍她一顿吧?谁让那是自己的徒弟呢,再怎么不靠谱,都得忍着。唐凡秋更是乐得自在,好不容易和姐夫一起离开粤东,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就他们两个人,她巴不得宫银竹联系接应的人一辈子不来才好呢,那样她就可以天长地久的和姐夫过二人世界。不过老板大度,船长却不敢马虎,还是执意让李庸和唐凡秋又等了十分钟,他跑到码头管理处临时租用了一辆豪车来给李庸他们代步。正当李庸和唐凡秋准备上车的时候,一辆满身伤痕的汽车快速驶进码头,车身还没有停稳,就从上面跳下来一个浑身狼狈的年轻人。年轻人跑到李庸身前的时候,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李先生,是李庸李先生吧?”
年轻人完全是普通人之躯,身上衣服破了好几处,脸上也带着几道擦伤,明显就是才受伤的。再看看那辆车身上的伤痕,怕不是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我是李庸,你是?”
李庸疑惑地看着狼狈的年轻人,年轻人赶忙伸手说道:“我叫过小年,我姐姐是过青波。不好意思啊,李先生,本来该我姐姐亲自来接您的,但是有事耽搁了,所以我才赶过来的。”
“过小年,你这名儿倒是喜庆。”
听到过小年的名字,李庸基本就猜到了,宫银竹说过她的朋友叫做过青波,这个姓氏算是一个比较稀少的姓氏。李庸只是没有想到,宫银竹信誓旦旦地说她的朋友如何如何可靠,却没想到竟然是普通人。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只是需要人跑个腿带个路而已。过小年开来的那辆车破损严重,李庸只好让他开了船长租来的那辆豪车。车开出码头,李庸让过小年直接送他们去目的地,他准备先找到欧阳荪的落脚点,再陪唐凡秋到处逛逛。不过才走没多远,李庸就接到了宫银竹的电话。“师父,对不起啊,我也是才知道,青波她遇到点麻烦,所以才迟到了。您现在已经上了小年的车了吧?”
李庸都无力吐槽这个不靠谱的女徒弟了,说道:“已经在车上了,好好办你们的事,以后别有事没事给我安排行程就行。”
听出李庸的怨气,宫银竹在电话那头嘿笑了几声,才又支支吾吾地说出真正目的,“师父,您看青波是我最要好最要好的朋友,她这次遇到的麻烦可能真的有点麻烦,弟子我现在又没办法立马赶过去,要不您老受累,帮弟子一个小忙?”
李庸很想拒绝,不过看看驾车的过小年脸上伤痕还在往外冒血,长叹一声答应了下来。然后得过小年介绍,李庸才知道,过青波压根儿不只是宫银竹的朋友那么简单,两人是正儿八经的情侣。没错,过青波也是个弯的,几年前阴差阳错地遇到宫银竹,两人便干柴烈火地走到了一起。只不过两人这样的感情在华夏人的眼中,毕竟是禁忌,所以两人不会像正常的男女情侣那样,天天聚在一起,然后往更长远的去发展。两人的感情带着点柏拉图的意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遥海相望,通过电话视频诉诉衷肠,每年也就小聚几次,偶尔甚至一年半年都聚不上。李庸不鄙视这样的感情,但也绝对不赞成。但是听过小年说起的时候,他却也好奇,准备去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把宫银竹吸引成这样。然后过小年才讲起他们遇到的麻烦。过家确实就是普通人而已,甚至都谈不上什么家族。过家姐弟的父亲曾是一个帮派的双花红棍,姐弟俩自小耳濡目染的,最终也走上了父亲的老路,最后混进了帮派。只不过姐弟俩明显比父亲出息,经过近十年的潜心经营,又有宫银竹在背后的支持,上一代话事人意外身亡之后,凭借着多年的积累,过青波成功地坐上了话事人的位置。姐弟俩继承的事业不算大,同等规模的在香江就有十几个。最近过青波才查到,原来他们的老大是被人暗算致死,并非是死于意外。他们这些组织素来就有规矩,话事人若是死于仇杀,下一代接班人就必须为其报仇。毕竟他们这样的团队最先发起的时候,打的是江湖上的“义”字牌。接班人若是对这样的仇恨不闻不问,下面的小弟就会不服。小弟们若是不服,人心就会散。人心一散,队伍也就不好带了。过青波对于上一代话事人倒是没有多深的感情,但是帮派上的规矩,不能不守。更重要的是,过家姐弟的父亲,那位双花红棍,也正好死于那场意外。也就是说,敌对帮派不止是杀害他们老大的凶手,也是他们的杀父仇人。作为新时代的帮派话事人,过家姐弟并不信奉上一代的很多条款,他们不碰违法生意,顶多是在一些灰色地带谋取一点利益,相比于过去的帮派生活,他们正在逐渐地将自己洗白。所以帮不帮上一代话事人报仇,事实上除了一些上年纪的老人以外,这些年过家姐弟培养出来的小弟,意愿其实并不强烈。但是杀父之仇不得不报,过家姐弟也想趁着这次机会彻底稳住帮派里的人心。于是经过谋划,过家姐弟出手了,恰好也就在今天。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一切都谋划的好好的,却不想对方老大身边竟然藏了武者。混组织的虽然大多都是好勇斗狠之辈,可说到底都还是一群普通人,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过家姐弟也一直恪守着地下世界的规则,不去触碰武者的世界。谁能想到,对方竟然不讲武德,在身边供养了武者。然后顺理成章的,过家姐弟阴沟里翻船了。过青波被人抓走了,过小年好不容易逃出来。也就是这样,姐弟俩耽误了接李庸的时间。“事情就是这样,李先生,实在抱歉啊。原来我们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黑奎那个混蛋他今天正好私会情妇,身边没带什么人手。我们的安排也没有出错,只是没想到他的情妇那边,竟然藏了一个武者。这才导致我们差点全军覆没,耽搁了来接李先生的事情。”
“所以你从那里逃出来以后,就直接来接我们了?”
唐凡秋有些不忍地摇摇李庸的手臂,说道:“庸哥,太可怜了,他连身上的伤都没有治。我们帮忙救一下他的姐姐好不好?”
李庸没有立马表态,话都是过小年自己说的,不担保宫银竹跟他说过自己的身份,他专门做了这样的准备,目的就是让自己看到他的凄惨以及诚意,然后顺理成章地帮助他。至于过小年所说的他们姐弟从不做违法的生意,顶多只是在灰色地带打打擦边球,这就更加需要考证了。“你确定你姐姐现在还活着,没有生命危险?”
过小年说道:“确定,来的路上我已经托一位长辈给黑奎喊过话,我们虽然是两个帮派,但上面其实还有更大的老大。在更大的老大没有发话之前,黑奎他不敢破坏规矩的。”
“这么说来你们其实算是一个阵营里的,那为什么还要自相残杀?”
过小年苦笑道:“李先生有所不知,这其实就是帮派的现状。我们上面的老大虽说是我们共同的老大,但他们可不管太多事,顶多是在产生纷争的时候过来做个和事佬,表面上做做样子,这样才能对得起他们从我们这些小帮派里拿走的利益大头。”
李庸大概明白过家姐弟这种小帮派的处境了,说白了,也不过是打工人而已。“先带我们去你姐姐所在的地方吧,不管怎么样,先将人带出来再说。”
“啊?”
让人意外的是,过小年震惊了片刻之后,竟然一口回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