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抿了唇角,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凤旭便自问自答,“她是不是告诉你,项莫已经澄清了。”
三生还是不说话,凤旭轻叹一声,道,“这件事情,你也不能全怪他,他当时也是想要争取的,但是姑姑以绝食相逼,他向来孝顺,实在是不忍心看自己的母亲日日茶饭不进。”
三生的睫毛颤了颤,“我没有怪他,从我认清自己感情的那一天,我就告诉自己,无论他做出任何选择,我都会理解他。”
“别假装大度了,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怨他的,”凤旭说,“不管怎么样,你得承认,你们两个这种感情是不被世俗所认可的,也希望你能体谅一下姑姑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她并不讨厌你,只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三生自嘲的补充完他未尽的话,“误入歧途,对吧?”
她轻笑一声,“我明白的,皇上不用开导我,现在国事繁忙,无忧还身在异国他乡,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处理,你不必为了我们两个这些事情而费心费力。”
凤旭摇摇头,“我和项莫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我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当初姑姑以绝食来逼着他成亲,他为了孝道,不得不接受,但是转头就让我把他派出去打仗,我明白,他是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也无颜面对你。”
时间确实不早了,凤旭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于是他起身,抚平了衣裳因为久坐而起的褶皱,说,“你是他心爱的人,他不在,我就要替他照顾好你,早点睡吧,不论多大的困难,慢慢都会找到最好的解决方法。”
那日之后,三生就一直告病,藏在自己的家里,不外出也不见客。凤旭也不催他,像是知道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三生一定能够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过了数日,早朝上终于出现了三生的身影。下了朝以后,凤旭将三生叫来与他私下会谈。“我仔细的思考了几日,还是觉得必须要去一趟北唐。”
“为何?无忧在信里应该已经说过,她留在北唐,除了要帮着楼寻欢夺取皇位,还想拿到落阳雪,现在胜负未定,就算你去了,无忧也不能跟你离开。”
“我知道,但我最近总觉得内心不安,必须得亲自去看一眼才行,”他表情冷峻,眼中却是很浓的急切,“北唐不接受求和,我就伪装成普通人,到时候再想办法混进宫里。”
“可你要离开那么久,该如何跟群臣交代?”
“这个我早就已经想好了,”凤旭说,“我就说去灵隐寺听圣僧讲佛理,洗涤心灵,为我大凤国祈福,他们总不会还要阻拦我吧?”
三生犹疑道,“虽然不会阻拦,但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皇上要去多久?”
“不一定,只要我确定了无忧的安全,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三生劝了凤旭很久,都没能改变他的想法。可能是自己的感情有了不好的结局,三生便把自己的期望寄托在了凤旭和唐无忧的身上,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幸福的走到最后。所以他最后索性也就不再劝,任由凤旭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当大臣们听说凤旭要去灵隐寺修身养性一段时间,而在此期间内,由三生代权处理公务的时候,反应的激烈程度完全不亚于当初凤旭要主动向北唐求和。“皇上,万万不可啊,您要为凤国祈福是百姓的福分,但是怎能将皇权轻易交给外人?”
“若是让人趁机作乱,这江山社稷岂不是又要乱成一片?”
左翼在旁一言不发,等着他们都说完了,才站出来总结道,“皇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为了凤国的前途,以及青史上皇上的名声,还望皇上三思,万万不能将皇权外让。”
凤旭的手指摩挲着龙椅上的纹路,似笑非笑的问,“那爱卿们觉得朕应该怎么做?”
左翼顿了顿,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不如朕把这皇权让给你如何?”
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发怒,但是却叫众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彻骨的凉意,都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左翼更是低了头,心道这凤旭真是不好拿捏,居然当着这么多人就这样下他的面子,明摆着就是故意想要让他难堪!朝堂上鸦雀无声,凤旭缓缓地开口道,“朕知道爱卿们的上奏都是为了凤国,你们忠君爱国,朕深感欣慰,但是朕今日发现,这江山不过是表面风光,实际里面已经快要被蛀虫掏空。”
群臣们的呼吸都屏住了,总觉得凤旭这话像是意有所指,但是具体是指向谁……他们悄悄的掀起眼皮看着前面的左翼,又赶紧低下了头。“朕倍感疲累,每每看到爱卿们奏折上写的那些亟待解决的问题,都有些心力交瘁,甚至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所以朕才想要去灵隐寺沉静一下心情,这也是为了凤国的未来考虑,爱卿们为何不准呢?”
大臣们在心里默默的回应,我们也不是不让你去灵隐寺啊,是觉得你把皇权交由三生的行为不太妥当……可凤旭说完以后,根本没给他们反驳的机会。而是站起身来,看着他们说,“至于皇权,朕也不是就让给他了,只是让他代权处理罢了,众爱卿要是有意见,可以再给朕找一个合适的出来,若是有更好的人选能够胜任,朕也没有意见。”
大家都有些诚惶诚恐,谁敢在这个时候荐人,无异于在把对方往火坑里推。左翼额角的青筋直跳,他觉得凤旭今天这一出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还真的是要拿他杀鸡儆猴。气氛僵冷,凤旭气场全开,压得大家都不敢轻易的开口。须臾,凤旭道,“既然爱卿们都不说话,那就是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他叫了一声三生,一直在旁保持沉默的三生这才出列,低着头等着他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