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想出来怎么解了再下。但她一直都没机会去想解开这棋局的办法,如今坐下来,慕小言依旧是解不开。她向来独立,性子也不是很黏人,从懂事以来做事情都很理性,但这两年来,她被他宠的有些“无法无天”了。慕小言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摆在上面的棋子,看向对面,一晃神,感觉他就坐在了那儿,笑眯眯的看着她。“我好想你。”
慕小言嗫了声,再定眼看时,棋盘对面已是空荡荡,她的手一松,棋子掉到了塌上,慕小言鼻头微酸,竟是有些想哭。泪水在眼眶中打了圈,慕小言笑出了声,喃喃自语:“我真的是越来越娇气了。”
夜里要他陪着才睡的安稳,肚子越来越大时,夜半还要他给自己揉腿,灵儿煮的宵夜,她吃小碗他要陪着她吃大碗,她肚子上长了肉,他也得多添些肉才好。梦里惊醒的时候看到他会觉得安心,陪着下棋时,输急了她要撒娇,他嘴上不太会哄人,总喜欢抱着她亲她。慕小言将那白子捡起来,看着棋局,语气里添了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娇憨:“我还是解不出怎么办。”
窗台上一阵轻响,随即是一大一小两团子白到了慕小言怀里,小宝八个多月了,捣蛋的很,时常将月莹种下的花给扒乱,但这会儿在慕小言怀里倒是很老实,想跳上棋盘呢,被滚滚一爪就给按下了,委屈巴巴往慕小言怀里躲了躲。慕小言笑了,抬手勾了下滚滚的下巴,滚滚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她,又蹭了蹭:“喵~”“你也想他对不对。”
慕小言将它抱起来,滚滚看着她喵了两声,小宝抬起爪子也想往慕小言身上爬。慕小言顾不过来,干脆一手一个都搂在怀里,刚刚那些情绪倒是冲淡了不少,今早月莹才给它们洗过澡,身上泛着淡淡的香气,好闻的很。这时绿篱走了进来,神情微闪了下禀报:“娘娘,淑妃来了。”
慕小言摸着猫儿的手一顿:“请她进来。”
不等绿篱出去请人,叶瑶已经进来了,身后的宫女手中还端着一碗药,明知慕小言不会喝,这七八日中雷打不动每天的这个时辰还是会亲自送过来,安胎养神的。若不是两个人之间隔着这么深的过节,慕小言倒真是佩服了她的毅力,也佩服她这堪比正宫娘娘更要宽阔的胸襟,劝着楚容景留下她腹中的孩子,还能和年亦兰她们称好姐妹。“我知道你在担心这里面有毒,没关系,你可以让太医来验验,这里用的都是最好的药。”
叶瑶比楚容景来的还要频繁,每天都过来,自来熟的在绿篱备下的墩子上坐下,看着慕小言怀里的猫儿,眼底流露过了几分喜欢,“这猫儿养了几年?”
“五年。”
“皇上养伤时我也养过一只,但他不喜猫儿狗儿这些,平日里也不接触,就给放了。”
叶瑶是随口说的,慕小言听着却怔了下,他不喜欢小宠,那当初怎么会捡到滚滚送给她。回想一下,慕小言记起来皇上说过,是他和二哥出去时发现了巷子内有猫叫声,她还记得,他来侯府看她时是身边的人抱着滚滚,并非他自己。再想滚滚平日里对皇上胜过自己的亲近,难道当初救它的人是皇上并非二哥。慕小言的手恰好是停在了滚滚的脖子下,轻轻动了动,滚滚眯着眼抬起头,十分的享受。“他不喜欢你也可以养,何必这么迁就。”
慕小言起了些心思,一下一下抚摸着它们。“皇上是不会阻拦,但只要是他不喜欢的,我都不会去做。”
应该是甜蜜近亲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透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怪异感。慕小言抬起头看着她,语气里参了一抹不解:“你这么喜欢他,如何还能将他分享给别人。”
“只要是他想做的,我都会帮他去完成,他想你活着,我就不会动你,他想让你做皇后,我就会给你请安。”
叶瑶说起来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的,反而是对慕小言的话产生了怀疑,“你十二岁就被定了太子妃,难道宫里的嬷嬷没有教导你么,身为六宫之主就要为皇上排忧解难,让皇上雨露均沾,怎能独占他一个人。”
三年前,慕小言也许根本想不到这么说,可现在听她这番话说下来,慕小言却觉得不对:“你要是真的爱他,心中怎么会愿意。”
大道理谁不会,可真心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舍得将他让给别人,同样也无法忍受他和别人亲密,会妒忌,会心痛,会不舒服。“你爱楚容彦?”
慕小言没有犹豫:“我爱他。”
叶瑶却摇头:“你不爱他,你要是真的爱他,此时此刻就该了结自己和孩子的性命,这样他在宫外才不会有任何的后顾之忧,而不是生下这孩子,再多给他添一个软肋。”
这可真是歪理,慕小言嘴角微动:“既然他这么重要,当初为何没有及时救他。”
“黑旗军里出了内鬼,大哥要带人另投主子,我就将他们都杀了。”
叶瑶的语气很轻松,对于她而言就是多杀了几个人的事而已,父亲和大哥不愿再忠臣皇上,她就和十一清理了门户,将黑旗军中所有有异心的人都杀了,这才没能及时保护皇上,令他被追杀掉下悬崖。慕小言看着她说那句话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神色,脑海中猛地想起了那张蒙着面的脸,那双眼睛也是如此,是她!崇山狩猎,她和皇上在林子内遇袭,那些个黑衣人中,身材娇小犹如女子的人,就是她!杀人如麻,早就习以为常,她极端的爱情观下又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留这么一个杀手在宫中,后宫中这些人都会有危险,稍有不慎就是性命之忧。慕小言沉静下来,扬手,让绿篱为她倒了茶,不咸不淡说了句:“二哥有你这样的对待,是他的福分。”
叶瑶不会在储秀宫呆超过一个时辰,离开后没多久,慕小言就让绿篱去了一趟慈宁宫,入夜后她大概知道了如今各宫的情况,储秀宫这儿的看守是最严密的,太后娘娘那儿也有人在,看守最为松散的事年亦兰的月仙殿和陈贤妃所住的长禧宫,不难猜想,陈家和年侯府如今都是楚容景的人。第二天请安时,慕小言很快以身子不适的原因将各宫事务交托到了年亦兰和陈贤妃的手中,让她们之后不必再过来请安,无事也不必来储秀宫,就连三月采选的事都交托出去了。别人当皇后是要安心养胎,慕小言表现出来的的确也是安心养胎的样子,连太后娘娘那儿都很少去,像是彻底应了皇后被变相囚禁那句话,藏在储秀宫里不出来了,连皇上过去都连连碰壁。而此时的京城,时入三月,春暖花开,疟疾带来的病害过去后,百姓又恢复了和乐,这些容易被激愤的人,忘起来也十分的快,很快的,京城里的百姓开始想起那位外传被南平人给救走的皇上。京城内,也悄然的传出了一些别的话,朝堂上之所以悄无声息的换了个皇帝,是因为如今的新皇将皇后娘娘和皇后腹中的孩子留在了宫中当做人质,所以才逼得前一位退了位。这件事和前面那件说皇上是被南平人救走的一样毫无根据,一来谁也不能确定救人的一定是南平人,二来宫里什么样的情形老百姓怎么会知道。但皇后还留在宫中却是事实,若按着与南平人勾结,故意杀害朝中重臣这罪名,皇上退位之后,皇后娘娘和她腹中的孩子也落不着好,怎么可能还会留在宫中还当皇后,这样一来,似乎皇上被要挟,为了皇后和皇嗣的安危逼不得已退位的可能性似乎大了些。老百姓对这些传言都是来者不拒的,且看哪个更吸引人罢了,加上有人刻意在背后宣扬,很快的,街头巷尾开始讨论起这些事来。而这会儿正好赶上踏春潮,每日都有不少马车出城去游玩,清明时朝中放了五日的假,离家近的,不少官员出城回家祭祖,元府这儿,三月十二这天,齐家上下收拾了东西,准备回一趟淮阳。回一趟淮阳,不算上住的日子,光是来去一趟的路程也得一个月,若是再住上一阵子,那便是两个月都下不来,加上箬湘还怀着身孕,沿途不能颠簸劳累,这便又拖长了时间。而大楚的官员,不是京城人氏的,每三年都是有探亲假的,淮阳不算远,如今赶上清明时节,又恰好是在少夫人临盆前回乡祭祖,告的假都没有错,日子也没做占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