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再次升起。 黄围山野战医院。 群山环绕。 犹如一片世外桃源。 周围响起的零星枪声,打破了宁静。 野战医院伤员太多,根本无法转移。 外围西面。 山梁上。 一个脏兮兮的身影匆匆跑进作了伪装的临时指挥部,对趴在工事后边的军人敬礼:“报告营长,防线收缩,北面过来的伪军先头部队,已到达第一道防线,与负责北面外围防线兄弟们已经接上火...” 面色发黑的营长看了看面前的地图,面色愈发阴沉:“鬼子伪军直奔咱们医院,看来,这地方早就暴露了...” 旁边一马脸军官面色发白:“各部都在往咱们这里送人,根本瞒不过小鬼子!”
营长转头:“继续侦察...” 马脸连长小声嘀咕:“哎,要不咱们...” 营长脸色更加阴沉,盯着马脸:“秦老二,你是想临阵投敌?”
马脸连长吓了一大跳:“怎么可能!我的意思是...趁鬼子还没有合围,咱们现在向西跑路还来得及...” 营长语气冰冷:“我们后面,那么多的兄弟躺在山洞中,这时候丢下他们逃跑?你还是个人么?”
“咱们六千多人的一个师,打得就剩下这么几百号能动弹,总得留个种啊...” “别说了,只要咱们能守住这道山梁,小鬼子就不能对医院形成包围...” “营长...三营长他们都跑了...”连长有些不甘。 营长语气森然:“谁再说逃跑的话,就地正法!”
旁边的观察员举着望远镜,看着隔了一道山谷的西边山梁,嘴里大叫:“报告,西北方向...发现一伙...游击队...八路游击队!”
营长再次抓起望远镜,看西边山梁山挥着信号旗的手下:“八路游击队?咱们防区怎么可能有八路?问他们...有多少人?”
“一百不到...” “奇怪,他们难道不知道大批鬼子伪军在山里扫荡,凑上来送死?”
传令、侦察兵先后跑上山梁,侦察的抢先开口:“报告营长,大事不好了,南边来了大批鬼子,切断西面交通线...” 传令兵喘着粗气:“报…警卫营急令,放弃第二道防线,全体收缩,保卫医院...” 营长心往下沉,他手下其实只有百余人,要防整个西线根本不可能。 编制也早乱了,他这个营长当连长使! 鬼子来了,如果自己放弃阵如果退回去,西面防线立即土崩瓦解,形势将会更加严峻,而且,师医院那边人太多太集中,如果鬼子飞机轰炸,再没有辗转腾挪的空间。 ... 人迹罕至的山谷中。 山民们正在忙碌。 挖出坑后,将一袋袋粮食丢进底部铺着帐篷的坑里,然后在上边盖上油布覆土。 跟着将石块有青苔的一面往上覆盖。 另外的老百姓在砍灌木枝条,编头环伪装。 旁边山梁上。 胡义放下望远镜。 峰峦叠嶂望远镜根本看不远。 一个小时前,东南方向的黄围山一带忽然响枪。 跟着,嗡嗡响的鬼子飞机在远处出现。 散开侦察的战士未归。 齐老匪有些疑惑:“会不会是二营那些家伙也看中了黄围山,跟山里的溃兵干了起来?”
小红缨放下看远处飞机盘旋的望远镜:“不大像,枪声分布范围太广,二营就百十号人,他根本没有那么大本事...” 罗富贵忽然开口:“胡老大,不如还是全都回去,山里山外到处都是溃兵,要是黄围山有那么容易立开山立寨,那些溃兵肯定抢先占了...” 远处隐约的枪声忽然变得密集,跟着出现手航弹剧烈爆炸的声音... 齐老匪忽然开口:“不对,还有迫击炮...距离...不超过十里!”
胡义手指在地图来回滑动。 好一会儿后,各个方向的侦察员回到山梁上,指着地图说侦察到的情况。 胡义在地图上快速标,忽然收地图起身,开口下令:“全体集合,伪装,向东,出!”
... 黄围山已经被团团包围。 枪炮齐鸣,声响震耳欲聋。 一团团硝烟在山坡上翻腾,弥漫。 百余伪军站在平缓的山坡上。 看守辎重物资。 包括民夫在内的所有人心惊胆战齐齐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战场。 眼睛跟着天上的飞机转,涂了膏药的飞机在天空上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来回俯冲投弹、扫射。 伪连长心里五味杂陈。 皇军破天荒没有让自己皇协军打头阵,这事似乎值得高兴。 被皇军怀疑自己的作战能力,并不可耻。 再说,打这种攻坚战,根本是皇协军能办得到的事儿。 远处,又一个被飞机丢下的炸弹崩出藏身之地的国军士兵身体高高抛起。 头皮发麻的伪军们议论嘀咕声一片。 惊喜:“这一个肯定比刚才炸飞的那个家伙飞得高...” 叹息:“这些人倒还真有骨气,拼死也不投降。”
出主意:“投了鬼子就能保命,大不了被人骂两句,皇军炸得身体都没个囫轮样,以后走黄泉路估计都得...拄拐杖。”
鄙视:“这些蠢货是真傻到家了。”
可惜:“就算不愿意真心投降鬼子,等以后再找个机会跑不就行了?”
讥讽:“那些榆木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呢?”
讲道理:“忠孝两难全呐,身体毫发受之于父母,放下枪举个手,先逃过这一道劫难道不美么?”
疑惑:“哎,这回皇军怎么没让咱们去抓俘虏呢?”
黑暗:“嘿嘿,一会去收尸不是更美么?”
期待:“哈哈哈...” 两个大队,近两千鬼子兵分多路,山梁上到处都鬼子传令兵在挥舞着信号旗。 每一条山谷中都是黄压压的身影。 飞机俯冲投弹、扫射守军的集群火力,迫击炮拨除重火力点,掷弹筒打掩蔽位。 轻重机枪压制,步兵精准射击,然后保持着节奏,逐次推进。 刺刀将地上的尸体逐一再捅一遍。 不冒进,不穿插。 顽强抵抗的军人们,不声不响地还击。 惊慌的吼叫声与惨叫声响成片。 又一发迫击炮弹填进炮筒,嗵...炮楼出膛,砸向远处还没散尽的硝烟中。 轰轰轰... 三发炮弹落在迫击炮周围,落点距离迫击炮坐板不超过十米。 歪倒在地的迫击筒上沾满了鲜血与肌肉组织。 机枪手突然趴在马克沁重机枪后,旁边硝烟中的军人立即上前,将机枪手拉开,又一位上来开始整理帆子布弹带。 机枪喇叭口火光再闪,弹链拉过半米来长... 轰轰轰...四五个榴弹狠狠砸在重机枪旁边,机枪组再次哑火。 跟着再次有人顶上... 还在呻吟的轻机枪手人被搬开,身着白色护士服的女人们将伤员搬到担架上抬走。 轻机枪摇晃了两下,跟着再次开火。 十余发步给子弹再次呼啸而至。 藏在石头后的军人举着步枪探头瞄准,射击。 跟着拉枪栓,再次打出一发子弹,咻地一声,一发子弹将钻进军人的脑袋。 已经没有心思考虑死与不死的问题,只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 没法退,只要再退一步,鬼子就能直接面对灵湫洞的伤员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