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西跑出城门匪兵们一顿猛跑后开始放慢脚步。 心情慢慢放松,甚至偶尔回头观望。 面对未知的恐惧,熙熙攘攘乱七八糟的匪兵队伍并没人脱离队伍往公路两边跑。 黑灯瞎火到处响枪,离队意味着要独自面对恐惧。 借着县城映亮天空散发的光线,由跑变成快走的的匪兵们开始相互打听消息。 嘁嘁喳喳的匪兵们吵吵嚷嚷在公路上乱成一长串。 队伍慢慢向西涌。 走在最前边匪兵看到公司上似乎有一团黑影:“噫...这公路上啥时候有这么个像坟包的玩意儿?”
说完,旁边的几个匪兵刚举枪准备看个究竟。 一团火舌在黑夜里开始闪耀。 嗵嗵嗵…… 七九马克沁重机枪射击的声音非同一般,面对突然出现的异动,匪兵下意识往地上趴。 最西端的匪兵趴到地上的时候...已经没了意识... 重机枪! 司令部就有两挺,某次实弹训练的时候见识过这家伙的威力。 大家伙留给大家的印象着实太深刻,听着记忆深处似乎来自于地狱的声音。 趴了半条路的匪兵们恨不得变成土行孙钻进土里。 重机枪焕发着死亡气息,满仓抓着握把按着扳机的拇指随着死亡机器不停颤抖。 帆布弹带欢快跳动着哗啦啦往枪机里塞,跳动的三角支架与加固的沙袋来回摩擦,炽热的弹壳从水筒子下边往前滑落。 重机枪子弹对人体有异常恐怖的制止力,只要躯体挨上一发至少重伤,绝大部分当场毙命,四肢中弹断手断脚。 中途根本不需要停顿,猖狂嚎叫连续射击出的子弹完全成为生命收割机,弹道在趴地上的土匪人群中肆虐,破了头裂了背,击穿胳膊打断了腿。 偶尔有子弹击打在匪兵手中、后背上的武器金属部分,星星点点的火星飞溅。 肆虐的弹道像是犁地一般从阵地前边十余米犁向城门,撕碎一切阻碍子弹前进的身体,撞进地面,最后撞进城门洞子。 满仓将握把稍稍抬高,弹道从城门洞又开始往外拉,疯狂喷射死亡怨咒。 狂躁的射击声音中,地上匪兵大部分甚至完全忘记应该往公路旁边的沟里滚,百余米的公路几乎成了人间炼狱。 重机枪刚响起的时候,城门楼子上就开始往下丢手榴弹。 目的很简单,让后边跟着往城外跑的匪兵们搞不清楚城门洞口外发生了什么状况! 重机枪旁边三个沙袋垒出的简易轻机枪阵地后,脏脸手握着捷克式机枪身,从沙袋旁边探出头,看着公路上的场景。 脑子里开始出现熟悉的场景,曾经某个时候,被鬼子九二重机枪扫射,那种让人压抑的感觉让他心情慢慢变得烦燥。 脑袋猛然缩回,直接将脸埋进沙袋后边刚挖出推在前边的砂土里。 趴在他旁边的副射手,吓了一跳,赶紧将脏脸埋进砂土中的脸扒拉出来:“哥,你怎么了?”
脏脸呼吸沉重,口鼻里全是沙,猛烈的咳嗽,好一会儿后才从那种场景中脱离。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压抑,突然跳了起来,抓起面前沙袋上捷克式机枪下意识对准旁边正在射击的重机枪垒... 旁边的副射手吓了一跳,直接抓枪管往上抬:“哎,你这是要干啥...” 哒哒哒... 一个三点射冲上了天空... 抢机枪的脏脸跟副射手两人身体歪倒⋯ 旁边的胡义听到两人对话,就发现情况不对劲,猫着腰小跑到脏脸旁边,一手抓着轻机枪晃动的脚架,抬腿一脚踹在脏脸戴着钢盔的脑袋上。 跟着对旁边的副射手喝令:“收掉他的武器,将他拖到后边沟里看好...” 机枪垒的重机枪根本没有停,直到二百五十发的弹链最后一枚弹壳从枪筒前滑落。 枪声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也许是一分多钟,对公路上的匪兵们来说,就是他们的一生... 重机枪南侧,胡义重新调整捷克式机枪。 哒哒哒... 三点射的声音要清脆得多,黑暗中根本看不清目标,他并不乎能不能击中目标,只要压制住趴在地上匪兵们不敢起来就行。 “这场面可真大。”
胡义旁边的四路军连长瞪着大眼,攥在手中的步枪紧了又紧。 作为跟抗大学员学习交流的代表,上级他并没有安排什么具体任务,先前胡队长说让他一会带人打扫战场⋯ 被人小看的感觉很不爽。 看着胡义手中机枪不断跳出的弹壳,终于有些脸红。 新编第四路军活跃在敌占区与国统区之间,是真的穷,三枪八路说的就是他们。 先前听说重机枪一分钟能打两百五十发子弹,他手下一个连战士手中的弹药,只配学员们打一分钟...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这样的大杀器... 胡义手中的轻机枪停止射击... 嗵... 一声闷响... 天空中猛然间出现一个亮点,异常明亮。 照明弹! 自己没有,并不意味着没有见过... 以前被鬼子扫荡时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耳朵还没有适应突然变得安静的城西战场,县城方向的枪声似乎非常遥远。 连长视线下意识跟着照片转头,公路上幸存的匪兵在挣扎,某些吓懵了的匪兵竟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跟着,公路两边步枪开始零星响,站起的匪兵颤抖一下后跟着又倒下... 照明弹终于落地。 连长感觉身体被撞了一下。 胡义冰冷的声音传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打扫战场,你只有五分钟时间...” 连长回过神来,对身后同样处于懵逼状态的战士挥手:“大伙儿上啊,打扫战场时先抓俘虏,遇到反抗的就地枪决,地上躺着必须补枪,观察员注意时间,手电光线闪一下大伙立即离开公路,闪两下后必须距离公路十米,闪三下重机枪会重新射击...冲啊...” 一支支火把被点燃:“冲啊”“缴枪不杀...” “八路军优待俘虏...”“杀啊” 在公路上艰难爬行的匪兵这时候哪里还有还击的心思,你让干啥就干啥... 胡义将满弹匣按进捷克式枪机。 走到后边,看着脏脸旁边的副射手:“他清醒过来没有?”
脏脸目光仍然发散,嘴里喃喃:“胡长官,对不起...” 胡义在脏脸肩膀上拍了拍:“下次不能这样了...” 满仓接过副射手递过来的子弹带送入枪机,向前推动枪机,拉了一下帆布弹带,枪机回位后又向前推,再拉了一下子弹带,一声清脆金属声后,枪机回位。 伸手摸了摸粗壮的机枪筒,有些烫,凭感觉,应该还能打一条弹带... 从旁边战士手中接过水壶,往嘴里猛灌了一口,然后坐在旁边沙袋上闭着眼等待。 他没有去看公路上打扫战场的场面。 因为根本不用看,他就知道那是什么场面。 年青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一台机器。 拇指还在下意识地颤动,似乎在等待以适应下一次压扳机的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