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一听云昊的话,胡诗诗马上不哭了。她像只从洞里钻出的小老鼠,从被子里抬起头,不过一只手还是捂着额头上的伤疤,满眼期待地看着云昊,神情可爱极了。“真的,为夫难道骗过你吗?”
云昊哭笑不得,也不舍得再逗她,直接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哒哒,你看,这是什么?”
“这不就是普通的红纸么?”
胡诗诗愣了愣,随即嘴巴一瘪,又要赌气哭出来,“莫非云郎嫌妾身脸上有疤,见不得人,日后都要妾身以此红纸掩面而走吗?”
“这可不是普通的红纸。”
云昊神秘一笑,“且看为夫如何巧手夺造化,为我爱妻装点一二。”
说罢,他又拿出一把小剪刀,寒光翻飞间,纸屑纷纷落下,等他停手后,那红纸已经变成了一朵小小的莲花图案。“这是……”胡诗诗眨了眨眼,已经隐隐有了猜测,“花黄?”
花黄作为一种女性化妆的手法,在南北朝时期就已经出现,木兰辞中就已经有了“对镜贴花黄”的诗句。但是这个阶段的花黄,还只是简单模仿佛教装饰佛像的手法,把女性的额头涂黄,或者贴上金色的纸张。而在时代进入唐朝之后,又出现了另一种名为花钿的装饰手法,把各种颜色各种材料的饰物,裁剪成圆点或着月牙,贴在脸上。这就不局限于额头了,像酒窝和脸颊,也都可以成为贴花钿的位置。据说有的妾室来月事时,就会在脸颊上贴上鲜红的月牙,以隐晦地告诫自己夫君不宜同房。不过云昊此时的手法,却是结合了两种化妆术的优点,并且加以改进。精心裁剪过的莲花,有一种无比精致美丽的感觉,很能吸引人眼球。完全可以想象,当它被贴到胡诗诗的额头上之后,不但能掩去伤疤,还能完美地起到为她增色的作用。这种手法,本来应该要到武则天时期,再由上官婉儿研究出来。据说,上官婉儿某次因为小事触怒了武则天,被后者抛掷小刀刺中额头,最后还是不得不赋诗一首,哄得武则天转怒为喜,方才得以拔刀包扎。但留下的疤痕却是再也去不掉了。上官婉儿这才想出以花黄掩饰伤疤并为自己掩瑕增色的办法,因为效果太好,反而成为了宫中的一种流行,从此渐渐从宫墙之后一直推广到了民间。不过现在的武曌已经提前成了云昊的弟子,以后还会不会当女皇都是两说,因此他爽快地就把这个办法盗版出来哄老婆了。“来,为夫为你贴上。”
云昊温言道。胡诗诗犹豫了一下,这才慢慢地移开了捂住额头的手,任由云昊把剪好的莲花图案盖了上去。“来,看看,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贴好之后,云昊拿来一面铜镜,杵在胡诗诗眼前。“好看,喜欢。”
胡诗诗终于破涕为笑。这时,早就等候在门外的长乐公主和苏小小也走了进来,三姐妹坐在一起,言笑晏晏,其乐融融。云昊尽情享受着齐人之福,时光就在温馨中一点一滴地流逝,半日光阴,转瞬即过。胡诗诗到底前些日子受了惊吓,今日又大喜大悲,伤了心神,此时烦恼一去,便渐渐觉得疲惫,又强打精神陪云昊等说了几句,不由得打起了哈欠。云昊立即心领神会,嘱咐她好好休息之后,就带着长乐公主和苏小小走出了门外。“云郎对诗诗姐还真是用心呢!不管,妾身也要云郎贴花黄!”
一出门,苏小小就撒娇调笑道。但她看到的,却是云昊一脸的心疼和严肃。他对苏小小沉声道:“明日我便随你一道上朝了。忍了这么多天,有些账,也到了该讨还的时候了。”
苏小小一震,知道云昊积压的怒火,终于到了爆发的时候!当下她也收敛了风花雪月的心绪,和云昊认真讨论起明日朝堂之上该如何发难。不过就在这时,一名府中的下人突然急匆匆地找了过来,汇报道:“驸马爷,前日那昆仑奴又来了哩,还拖家带口,说是要为驸马爷效力!”
“哦?”
云昊挑眉一笑,“这倒是件意外之喜,走,看看去!”
三人联袂来到大厅,就见本来还算宽敞的屋子里,已经熙熙攘攘地挤了一堆黑色的身影,连带着屋子都显得狭窄了不少。只是再仔细一数,就会发现其实屋里的人并不多,也就十人出头,男女老少都有,只是无论性别年龄如何,这些黑人都是那么的魁梧壮硕,远超中原人,这才会给人拥挤的感觉。而这些昆仑奴中为首的,便正是早先跟云昊预支过酬劳的穆金伽。“大人!”
看到云昊,穆金伽快步上前,单膝点地,“卑职与族人尽数在此,愿为大人效死!”
哈?云昊看着一屋子男女老少,不由得有些惊奇。不过穆金伽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拍着胸肌,斩钉截铁地保证道:“我们祖鲁人人丁稀薄,但是人人英勇善战,无论男女老少,都是极好的战士,绝对能满足大人的要求,请大人放心!”
“那敢情好!”
听他这么说,云昊立刻大喜过望。这些天云家雇佣昆仑奴护卫的行动一直没有停下过,但昆仑奴毕竟是舶来之人,在长安人数并不多,真正精锐的,也都被其他达官显贵收买,还留在市面上的,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就是那种过度温和的,作为奴仆还行,护卫就免了。正因为如此,这些天下来,却是除了穆金伽一个合格的都没雇佣到,毕竟这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了。此刻穆金伽带来这一大家子,全都可以视为专业的雇佣军,倒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这下子,不但他自己的护卫有了,就连府中的护卫,还有三位夫人的贴身女护卫,也都能够配齐了。“好,好,好。”
云昊拊掌大笑,但随即还是忍不住问道,“这长安城中,达官显贵何其多,出得起你要的价钱的人,想必也不在少数,为何你们单单愿意为我效力?”
“我听爹爹说了,您会叫他先生,就冲这点,我们就愿意跟着您干!”
穆金伽还没来得及回话,一名身高已经和他差不多的昆仑奴少年,就操着生涩的雅言说道,“爹爹是我们的大英雄,但自从来到东方,就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您是唯一的例外!其他人都把我们当牲口,只有您把我们当人,给口吃的就行!我们愿意保护您!”
云昊闻言微微点头,这倒是句实话,大唐虽然号称兼收并蓄,但等级观念同样分明无比,勋贵一流的人物看自己国土上的平民都是奴仆,又何况他们这些外来讨生活的难民呢?“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穆金伽连忙喝叱了一句,又向云昊介绍道,“此乃犬子磨勒。”
就像磨勒把他当英雄,他在介绍自己的儿子时,话语虽然是喝叱,但语气里却充满了骄傲。磨勒?云昊闻言也吓了一跳。这可是个牛啤到爆炸的人物啊!他隐约记得,这位磨勒如果不是重名的话,未来可会是唐传奇里的大人物,飞檐走壁无所不能,还忠心耿耿地帮主人抢老婆,别的不说,光年龄就至少活了百多岁,绝对是陆地神仙一般的狠角色。“不止是这一个原因吧?”
云昊笑笑。虽然穆金伽掩饰得很好,但现在的磨勒到底还是少年,缺少历练,云昊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野心的火焰,那绝对不是崇拜自己产生的神情,倒更像是寄希望于自己替他完成什么愿望。“这……还是瞒不过您。”
穆金伽叹了口气,说起了原委。原来他们家族在非洲,也曾是显赫之人,但却在部落冲突中落败,不得已才流亡大唐。“卑职观大人乃是人中龙凤,未来必不甘于大唐的疆域之内!”
穆金伽掷地有声地说道,“虽然希望很渺茫,但我们希望有朝一日,能依附在您麾下,仰仗您的雄才大略,带我们回去夺回属于自己的家园!”
“打到非洲去?”
云昊闻言摸了摸下巴,不由得哑然失笑。我现在都还敢只想打一打阿拉伯人,你们这倒好,一下就把我的扩张版图拓展到非洲去了啊!思索着,他又想起一个之前穆金伽话语中被他忽略的线索:“你刚说,你们是祖鲁人?”
“不错!”
穆金伽挺了挺胸膛,骄傲地自报家门,“我们就是祖鲁人!”
云昊呵呵一笑,想起了祖鲁人的来历,或者不应该叫来历,而是未来的发展。祖鲁人是整个非洲唯一建立起大帝国的民族,虽然迫于环境,与其他大洲上显赫的帝国无法相比,但在非洲,也是绝对的霸主了。搞不好我现在正在和一个帝国的开国太祖交谈呢!“我可以答应你。”
云昊微笑道“未来只要条件允许,我会帮助你们夺回自己的家乡,甚至帮你们建立自己的国家,也未尝不可!当然,必须依附我大唐,作为如同于阗等国一样的藩国。”
“太好了!”
一群昆仑奴纷纷面露喜色,仰天大笑,发出猛兽般充满野性的咆哮。云昊也不责备他们失礼,反而看着他们,自己的心绪也渐渐激动起来。穆金伽的到来倒是提醒了他,除了近在眼前的敌人,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有很多可以开辟的土地呢,这么一想,还真是令人热血沸腾啊!辉煌的前景,让云昊都花了点时间,方才平复下粗重的呼吸。他看向穆金伽,道:“那些事以后再说,现在先说说眼前吧!以后你和磨勒就跟在我身边,你们的女眷,负责保护我的妻子,你们所有族人的薪酬,都按你的标准发放!”
磨勒作为一个完全野生都能成长为传奇人物的昆仑奴,他很好奇在自己的培养之下,以后能达到怎样的高度。不过穆金伽却是呵呵笑了起来:“不用了大人,那天向您索要的报酬,本身就是我们这所有人的!毕竟我们的人都太能吃了,不得已才向大人多讨些粮食。若是给大人留下了贪得无厌的印象,还望大人恕罪!”
恐怕不仅是因为能吃,还有考验我值不值得投效的因素在里面吧?云昊微微一笑,看穿了穆金伽貌似憨厚的外表下,隐藏着的谨慎本质。不过他也不会因此就责怪什么,能从万里之外的非洲来到大唐,要是一点心眼都没有,恐怕早就让路上的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只要不危害到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他完全能允许手下有自己的小心思,这点容人之量他还是有的。于是当下他豪气地大手一挥:“这个简单,以后你们尽管敞开吃,所有粮食供养都算我的!”
如今他的优质稻种已经进入了规模化种植,插秧机也在稳步推广中,明年还要搞杂交水稻的培育,别的海口不敢夸,养活这区区十几口人,还是半点问题都没有的!“谢大人!”
一众昆仑奴对视一眼,纷纷面露喜色,朝着云昊纳头就拜,高声道,“卑职参见大人!”
因为饭量太大,他们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吃饱过了!而另一边,云昊也是一阵激动,只要管饭就给卖命的,这么好的打手可上哪儿找去啊!“快快请起。”
他呵呵笑道,“正巧过些日子我说不定便有用人之处,到时还要多多仰仗各位啊!”
“愿为大人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