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云昊的小心谨慎,都是多余的。帕伦克人虽然习俗血腥又野蛮,但能作为一个独立的文明发展这么多年,至少脑子是正常的。他的到访,得到了巴加尔为首的帕伦克人的热烈欢迎,各种瓜果珍馐,一应按最高规格供应。不过,尽管帕伦克人已经尽力表现自己的富足,但一路行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云昊还是清晰感到了他们的颓势。不但街道上不少不起眼的地方,都残留了血迹和被火焚烧的迹象;居民的人数也稀少了许多;至于昔日来时雄赳赳气昂昂的美洲虎武士,更是严重凋零,就算偶尔看到几个,也都是垂头丧气,一脸吃了败仗的表情。很显然,尽管巴加尔用计夺回了思卡库女王,但对于崇尚武力的玛雅人来说,败给蒂卡尔的耻辱,还是牢牢地烙印在了他们心里。“蛮王。”
在太阳宫等了一会儿之后,就看到巴加尔带着一脸疲惫之色,从后面走了出来,来到云昊面前,给他行了一个诚恳的礼节。“巴加尔王。”
云昊回了一礼,细细打量眼前的少年。经年不见,巴加尔比上次告别时,又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只有尚未完全长开的眉眼,在提醒着旁人,他还只是一个仅仅十余岁出头的少年而已。看得出来,代理帕伦克国政的这段时间里,他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不敢称王,不敢称王,那是僭越了。”
巴加尔听了云昊的称呼,连连摆手道。云昊一笑:“力挽狂澜之英雄,就算思卡库女王痊愈,想来也会将帕伦克的王位传授于你,如此提前喊你一声王,怎么能算僭越?”
巴加尔苦笑:“女王她……恐怕好不了了。”
“这么严重?”
云昊一惊,随即想到以思卡库女王的身份,落入敌对城邦之后,遭受的非人待遇完全可以预料,于是故意露出义愤填膺之色,痛斥道,“蒂卡尔人真是无法无天,罪大恶极啊!”
“谁说不是呢?”
巴加尔道,“只恨我帕伦克国力衰微,如此奇耻大辱,却是无力报复啊!”
“巴加尔王你休要丧气。”
云昊斩钉截铁道,“孤王今日前来,就是要与你商议共讨蒂卡尔之事,他们如此跋扈,实非你我之福,却是断然不能再让他们继续嚣张下去了!”
他也知道现在的巴加尔最需要的就是外援,因此根本不做任何掩饰,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目的。也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之前因为武田团藏婉拒给双方关系造成的阴影。巴加尔喜道:“此话当真?”
云昊哈哈大笑,回头打了个响指:“当不当真,待巴加尔王看了我给你准备的小礼物便知道了。”
磨勒收到他的指示,立刻对无线电里喊道:“开舱门,卸货!”
悬停在帕伦克上空的飞艇,立刻缓缓转向,朝着太阳宫前的广场飞来。“什么礼物啊?”
巴加尔好奇道。“马上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飞艇已经来到了广场上方,随着舱门轰然洞开,一大团肢体纠缠在一起的尸体,从天而降,重重砸落在广场坚硬的地面上,浓浓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在空气中!见惯了血祭的巴加尔,当然不会被这种场面震撼,但看着满地血肉模糊的尸体,他还是忍不住向云昊投去疑惑的目光:“蛮王,这是何意?”
玛雅人虽然不忌讳鲜血与死亡,但这拿尸体送礼的事,还真是闻所未闻。“巴加尔王何不先看看这些尸体的来路?”
云昊笑道。巴加尔朝旁边的手下点点头,马上就有属于帕伦克城邦的美洲虎武士冲上前去,检查起尸体来。不一会儿,此起彼伏的惊叫和欢呼响起:“是蒂卡尔城的美洲虎武士!”
各个城邦的美洲虎武士,都有自己独特的装饰和刺青,要分辨出来并不难,在确定了这些尸体的身份之后,巴加尔看向云昊最后一丝戒备也没了,由衷道:“蛮王这还真是送来一份好礼物啊!”
这些死掉的美洲虎武士事小,玛雅人生活在丛林中,死人是经常的事。但云昊杀了蒂卡尔这么多人,无疑是让双方陷入了势不两立的局面。这对虚弱的帕伦克城邦来说,绝对是一个强援。这种雪中送炭的行为,才是巴加尔说这是一份好礼物的原因。不过云昊也是考虑到自己算是初开乍到,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令人印象深刻,方才选择了帕伦克作为自己的盟友,不然又何必主动跟强大的蒂卡尔翻脸?不过他也没有完全信任帕伦克,在这些尸体中,还留下了一个警示,以免帕伦克人起了不必要的心思,比如像吞掉自己这些外乡人来壮大自身,弥补失血,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而有了这份“礼物”作为敲门砖,云昊和帕伦克人的联盟,顿时变得无比简单,双方三言两语就谈妥了共同对付蒂卡尔的合作,当真称得上是其乐融融。不过当云昊离去之后,一名瘸了一条腿的美洲虎武士,却是从阴影中出现,在检查了云昊带来的所有尸体之后,又转身一步一步走上太阳宫的大殿台阶,来到了巴加尔的面前。他虽然只剩下一条腿,但配上拐杖,却依然给人一种落地生根的稳固感。“巴加尔王。”
这名美洲虎武士向巴加尔行礼。“巴鲁姆大哥,你何必这么多礼?”
巴加尔连忙搀扶他起来,问道,“你不是一直在自己家里养伤吗?怎么出来了?”
“我听说蒂卡尔的那些狗贼死了一批,又如何能不出来看看,不然怎么平息我心中的怨恨?”
这名美洲虎武士,赫然正是昔日帕伦克的最强勇士巴鲁姆。不过他现在的脸上,已经没了那种跋扈之色,反而多了风霜和沉稳,看起来比他实际年龄大了不少,也沧桑了不少。显然在和蒂卡尔的战争中失去的腿,让他的心性也被打磨沉稳了。“看出什么了吗?”
巴加尔随口问道。巴鲁姆沉默片刻,叹息道:“王,如果有可能,万万不要与这些外来人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