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原来母国已经灭亡了吗?”
听了云昊的话,战船上的周人水兵无不大惊失色,像是心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崩塌了。“想不到我们的任务尚未完成,那交付人物之人,却是已经不在了啊!”
“那我们这几百年的流放,意义又何在?”
“苍天呐!”
众多水兵纷纷发出哀泣之声,似乎他们从小就听着故国的传说长大,并且一直向往着落叶归根,如今陡然听说自己的根早都被人掘了,自是方寸大乱。等他们都平静下来一点之后,云昊才试探着问道:“你们既然是武王的后人,为何不回去呢?我看你们势力也不小,昔日周王朝灭国之时,若是有你们参与,说不定还有力挽狂澜的机会呢!”
“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些人的祖上,也都是带着任务出海的。若是君上交付的任务没有完成,我们又有何颜面回去交差呢?”
这些周人也不隐瞒,直接就把自己的苦衷说了出来。“原来如此。”
云昊点点头。他一听就明白了,这些周人的任务,自然是追杀特奥蒂华坎的殷人后裔了。同时,他也明白自己疏忽在哪了,这些周人因为没有经历过战国末期礼崩乐坏的那段历史,所以还保留了上古时期的淳朴风貌,最讲信义,既然答应了周武王要追杀殷人余孽,那没做到之前,自然就不能回去。这也解释了他们为什么不惜远渡重洋,也要苦苦追杀特奥蒂华坎的周人了,因为那是他们打破誓言、回归故土的唯一机会啊!“云兄弟。在下子虞,大周水师校尉。”
水兵中又骚动了好一会儿,才有一名像是军官的男子走了出来,朝着云昊做了一个揖,道,“承蒙你为我们带来故土的消息,感激不尽,我们却是失态了,让你见笑了。”
子虞……微子启的后人吗?云昊打量了子虞几眼,在心里暗道。周朝建立之后,周武王姬发为了给天下一个仁义的印象,也没有为难前朝的后人,反而厚待之。像大禹王的后人姒姓,就赐公爵,分封在开封杞县,立杞国。而子姓,则是商王帝乙的庶子、纣王的兄弟、商朝贤臣微子启的后人。显然,这位子虞的祖先,应当也是这一脉的旁支,方才被派出来执行追杀殷人的任务。虽然他们算起来和纣王帝辛的后人还是堂兄弟,但纣王当权的时候,微子启这个当哥哥的差点没被弟弟折腾死,因此彼此间早就没了什么情分,追杀起来自然也不遗余力。转念之间,把这里面的人脉关系理明白之后,云昊摆摆手,笑道:“诸位都是性情中人,眷恋故土,哪有什么见笑一说。”
“是的。云兄能理解就最好了。”
子虞带着一丝笑意和警意道,“不过想知道故土消息的,并非只有我们这些人而已,云兄远道而来,我们却是想请云兄往国都新镐走上一趟,为吾王解说,也算全了王上的思乡之苦啊!”
说着,他还若有若无地瞟了云昊腰间的佩刀一眼,仿佛生怕他反抗一般。不过毫无疑问,他的担忧是多余的,能够去到周王国的都城,云昊是求之不得,自然不会有异议,当即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子兄盛情,云某却是却之不恭了。”
“那敢情好!”
子虞大喜,“云兄你若成行,那便是我大周的功臣,自不会怠慢于你便是!”
云昊微笑颔首,心里却是在吐槽:“老子堂堂大唐天策上将,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你们这些土鳖能拿出什么玩意儿招待我?黑寡妇蜘蛛?蓝环章鱼?还是细鳞太攀蛇呢?”
他念及的这三者,都是澳洲的绝毒之物,轻易就能致人死地,此时提起,不过是警戒自己不要轻信了眼前这些周人罢了。子虞他们的船队除了巡视疆土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捕鱼,靠鱼获来补充国人所需。不过现在说动了云昊,他们自认已经收获了比鱼虾更重要的战利品,当即鱼也不捕了,扬帆归航,很快就回到了周王国在澳洲北部的港口城市——临海市。因为要把云昊的消息呈报国都还需要一些时日,所以云昊就在子虞等人的陪同下,在临海市暂住了下来。作为周王国的贵客,他自然是自由的,在等消息的几日工夫里,便在子虞的陪同下,把临海转了一个遍。在他看来,这临海之城,在这个新周王国的地位,大概就相当于昔日东周齐国的临淄,以鱼获和海盐为主要物产,进而发展起来的一座生机勃勃的贸易城市,街头巷尾,充斥着海腥味。这座城市里的人虽然没到“举袖如云、挥汗如雨、摩肩接踵”的地步,但在这个年代,也算得上繁华且富足,说得文雅一点,就是“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击筑弹琴、斗鸡走狗、六博蹴鞠者。”
要说的难听一点,那就是吃饱了撑着,每天闲着没事找事干。而在一处交通便利、水波涟涟、芦苇丛生、竹木葱茏、风景幽美的佳地,云昊甚至还发现了类似周代稷下学宫的讲学之所,这就只能说历史发展的偶然中也蕴含着必然了。“走,进去看看。”
云昊一看这玩意就来了兴趣。别忘了,他在大唐的时候,可也是开创了一代学说的“云子”呢。“云兄,万万不可啊!”
子虞却是一看就急眼了,“这临海学宫之中,都是我周王国的饱学之士,非博闻强记之士,进去是犯忌讳的啊!”
云昊哈哈一笑:“你怕我没资格进去?无妨,云某在大唐也算薄有几丝文名,今日正要看看唐周两朝的差异,咱们进去转转便是,若是没有资格,让他们打我出来,也是心甘情愿。”
说罢,他也不理子虞的阻拦,一抬腿,便径自进了临海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