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派出所和武装部立即协助群众转移,切实做好群众转移后的财产安全。人大、计生、经管站、水管站,所有人全部上大堤,严防大堤出现管涌。镇办、妇联负责段书记、刘镇长以及各小组的联系,保持通讯畅通。”
说完,他抬头看一眼天,声音沉重道:“大家去不去做,我无权指责。若是你们心里还有老百姓,请摸着良心去做。”
没人说话,有人开始往办公室走。其他人看有人走了,跟着也走了。片刻间,镇大院里走得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没有人集合过一样。白玉讪讪笑道:“小许,你别急,我去找段书记说说。”
许一山苦笑道:“算了,我知道他们不会听我的。”
他没回办公室,而是转身上了大堤。虽然风停雨住了,但许一山心里明白,这是大暴雨来临前的预兆。就好像一个产妇临盆前的安宁,一旦阵痛了,接下来就是山崩地裂的剧变。刘文的广播起到了一定作用,已经有人在转移了。街上到处都是人,有疑惑的,有相信的。小邝看到他来了,哭丧着脸告诉他,“许哥,又涨了20厘米。”
站在大堤上,许一山看着翻滚而下的河水,心情越来越沉重。因为涨水,河面突然宽了许多。原本就像一个温柔少妇的洪河,此刻就像一个狂暴的泼妇。上游飘下来的枯枝败叶越来越多,已经能看到河面上漂浮着死猪死鸡了。这表示着上游已经出现了大洪水,情况很危急了。河水混浊不堪,就像一条桀骜不驯的巨龙,滚滚而下。奔流激涌的河水拍打着河堤,溅起阵阵巨大的浪花,发出一声声令人心颤的响声。往下,是一座横跨洪河两岸的虹桥。虹桥是在段焱华手里修建起来的,过去只是一座简易的水泥桥。段焱华主政洪山镇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虹桥推翻了重建。新虹桥桥面宽敞,并排能走四台车。桥采用钢结构,桥面距离水面最高处有十米。而此刻,河水涨了上来,远远看去,虹桥好像就要沉入水底一样。“怎么办?”
小邝焦急地问他,他似乎六神无主,惶恐不安。“要不,我们也撤。”
小邝试探着问他道:“许哥,他们都不来,出了事,谁担责任?”
许一山笑道:“放心,轮不到你来担责任。”
“可是你来担责任也说不过去啊。”
小邝委屈地说道:“你连防指都没进去,凭什么你来担责任呢?这些人眼都瞎了吗?看不到这么大的水?”
许一山安慰他道:“你别急,镇里有镇里的安排。”
许一山安慰小邝别急,自己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最大的担心,就是洪河大堤出现管涌。如果管涌不及时堵住,就可能出现溃堤。一想到溃堤,许一山的心尖都会发抖。洪山镇几乎都在大堤底下,洪河在洪山就是一条悬在头顶的悬河。一旦溃堤,洪水狂泄而下,整个洪山镇将片瓦不留。十万人口的大镇,可能在一瞬间就陷入灭顶之灾。已经有一个小时没下雨了,空气沉闷得可怕。小邝小声问道:“许哥,镇里究竟是什么意思?怎么到这时候还没见一个人上堤来?”
许一山瞪了他一眼道:“我不来了吗?”
小邝嘿地笑了,道:“许哥,不是我说你啊,我可听说,你到现在都没安排具体工作。你来,不代表镇里来啊。”
许一山正色道:“胡说,我代表的就是洪山镇。小邝,别废话,给我好好观测水位。”
洪河大堤上,除了他们两个孤零零的身影外,看不到一个人影。小邝显然有些害怕,他小声说道:“许哥,你说,还会有大洪水来吗?”
许一山嗯了一声,“一定会来的。”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陈晓琪的电话打了过来,劈面问他:“许一山,你在哪?”
许一山听到陈晓琪有些焦急的声音,不禁心里一乐,赶紧回她道:“我在洪河大堤上。”
“洪河大堤上?”
陈晓琪大声问:“还有谁?”
“没谁,就我和水管站的小邝。”
“你们镇里的干部呢?都去哪了。”
陈晓琪紧张地说道:“我刚接到通知,洪山镇会有一场超历史的洪峰到来。可能会出事。”
许一山笑嘻嘻地说道:“你关心我?”
陈晓琪骂道:“谁关心你啊?我只是不想太早做了寡妇。许一山,你要没事,赶紧回来。”
“回哪?”
“回县里来。”
陈晓琪说道:“县里已经安排了救援力量,很快就会到达洪山镇。”
“我回县里做什么?”
许一山狐疑地问道:“躲?”
陈晓琪那边没说话了,过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许一山,我有预感,我怕。”
“你怕做寡妇?”
许一山逗着她笑道:“放心吧,老婆,我许一山命大命硬。等这次大水过去,我第一时间赶回去,我要带你去看我们的新房。”
陈晓琪呸了一声道:“谁跟你去看新房啊,我在我妈家还没住够呢。”
“可你总归是我许一山的老婆,你就该陪我睡。”
许一山压低声道:“老婆,我想你。”
陈晓琪在电话那头红了脸,羞愤道:“许一山,你还要脸不?谁跟你睡呀?”
“你是我老婆,你跟我睡嘛。”
“滚蛋吧!”
陈晓琪骂了一句,小声道:“注意安全。”
与陈晓琪通了电话,许一山突然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尽管陈晓琪在电话里骂他,他却觉得无限的甜蜜。一想起陈晓琪美丽的面容,许一山就在心底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对她好!挂了电话,突然半空中响起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