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亦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小邝告诉他,袁珊瑚来找过他,看他一心扑在工程上,没打扰他悄悄走了。一提起袁珊瑚,他猛地想起她上次来时说过的环保问题。县环保整治小组要拆了她的养猪场,通告已经贴在了她养猪场的墙上了。现在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半个多月,她的养猪场怎么样了?电话一打过去,响了很久才听到袁珊瑚慵懒的声音。“是我,我是许一山。”
许一山小声问:“袁总,你的养猪场怎么样了?”
“拆了。”
袁珊瑚淡淡说道:“夷为平地。”
“你怎么让他们拆了?”
许一山气急败坏地吼,“你怎么不给我电话?”
袁珊瑚那边沉吟了好一会,才低声道:“我一个弱女子,能斗得过他们吗?我认命了。”
许一山心里难受不已。袁珊瑚的养猪场,曾经让他看到过一丝曙光。茅山县这样的地理环境,其实是很适合养殖业的。袁珊瑚投资养猪,她一个漂亮姑娘甘心情愿与猪为伴,难道不是想让家乡早一天富裕起来吗?她还是一棵小苗,却已经被无情地掐断了。“下步你有什么打算?”
许一山试探着问。“暂时没打算。”
袁珊瑚苦笑道:“我已经欠了很多钱了。养猪场没了,我的心也死了。”
许一山突然觉得喉咙里涌起来一阵哽咽,他轻声道:“你现在哪?我去找你。”
袁珊瑚养猪场被拆,她住的小房子倒没拆了。许一山从车里下来,看着满目疮痍的养猪场,心头滚过一道惊雷。袁珊瑚斜躺在床上,面容憔悴不堪。许一山推门进去,喊了一声,“小袁......”袁珊瑚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两个人互相对视着,谁也不说话。但见两行清泪从袁珊瑚脸颊上滚落下来。许一山心里也难受,可是此刻他知道,绝对不能在她面前流露出半丝的悲伤出来。他扫视一眼房子问:“多久了?”
袁珊瑚不说话,她猛地起身,扑进许一山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突然间软玉温香在怀,许一山顿时局促不已。他低声安慰她道:“想哭你就全部哭出来。哭出来我们在商量下步怎么走。”
袁珊瑚反而不哭了,她对自己扑进男人怀里痛哭感到了尴尬,红了脸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别说这个话。你已经很坚强了。”
许一山鼓励她道:“小袁姑娘,是我对不起你,我没兑现承诺,你骂我吧。”
袁珊瑚浅浅一笑道:“骂你能解决什么问题啊?再说,这个事是县里的决定,你一个人的力量,挡不住的。我理解你,所以,我不怨任何人。”
“损失多大?”
许一山试探着问。袁珊瑚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道:“至少这个数?”
三百万就这样没有了,别说她一个姑娘,就连许一山都觉得心痛。拆袁珊瑚的养猪场,正是洪山镇闹开枪案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不过许一山有些疑惑,那段时间段焱华也几乎天天守在洪山镇,作为县环保整治领导小组负责人的他,难道没参加拆养猪场的活动?“谁带的队?”
“一个姓段的领导。”
袁珊瑚苦笑道:“这个人真是铁面无私啊,我想请求晚几天,等我把大小猪都处理好再拆,他可不给我时间,手一挥,挖机就冲了上来。”
袁珊瑚指着一片断墙残垣道:“这里,至少埋了我十几头乳猪。”
许一山心里想,段焱华的隐藏功夫真的出神入化了。在洪山镇人人自危的时候,他居然能够抽开身,带着人将袁珊瑚的养猪场夷为了平地。而且,平时他们在一起打交道,他能做到不露任何声色。他迷茫地看着眼前一片凋零的杂乱,心里不禁自责起来。他觉得没能保护好袁珊瑚的养猪场,是最大的一个失败。袁珊瑚双手抱膝蹲了下去,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的柔弱无助。许一山在与袁珊瑚接触几次后,才深深懂得眼前的这位姑娘心里的抱负。这是一位心里装着芸芸众生的好姑娘。以她的条件,完全可以过上一种令人羡慕的城里人生活。但她义无反顾回到家乡来养猪,她是想通过养猪来带动一方百姓致富啊。就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是从农村走出去的姑娘,她不能放下家乡的父老乡亲永远过着苦日子。她要言传身教,带领他们走上一条致富的大路上去。然而,现实将她的梦想完全粉碎了,甚至不留给她一丝可以想象的余地。许一山跟着蹲下来,突然问她道:“小袁,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袁珊瑚犹豫了一会,低声道:“这里是呆不下去了。他们不会允许我再养猪了。我想出去打工还债。”
许一山心里一跳,开导她道:“自古以来,都是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你出去打工,不是个好办法啊。”
袁珊瑚苦笑道:“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欠的债总要还吧?”
“是要还,但不急于这一刻。”
许一山认真道:“我有个想法,不知你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