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当面骂他,训斥他处事幼稚,政治一点也不成熟。原本大家都没捅破的窗户纸,他这一下捅了个稀烂。陈晓琪安慰他道:“许一山,你别生爸的气,他也是为你好。”
许一山苦笑道:“我敢生他老人家的气吗?”
陈晓琪便笑,揶揄着他说:“这句话放在以前,我还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今天我怎么听着很刺耳呢?许一山,你现在牛,是县长跟前的红人。希望你这条大腿抱得稳啊。”
许一山瞪了老婆一眼道:“陈晓琪,你别酸溜溜的好不好?我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什么抱大腿啊?我帮老吴,是不想看着他们一家陷入绝境。”
陈晓琪哼了一声,“哎哟,许一山,你慈悲为怀了啊。老吴说你什么人哪?你帮了他,别以为是什么好事。老吴这个人在机关这么多年没动,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陈晓琪一参加工作就在政府大楼,虽说他平时不与一般人打交道,但大家早晚都会碰面,脸熟正常。而且机关就是一个小社会,家长里短的故事并不比社会上少。反而更精彩。回去洪山镇后,曹朝阳闻讯上门来。曹朝阳神秘兮兮道:“老弟,听说你出大名了。”
许一山惊异地问:“我出什么大名了?你别乱说。”
曹朝阳笑嘻嘻道:“现在全县恐怕只有你一个人能在彭县长面前说上话。这还不是大名?”
许一山不以为然道:“没有的事。你别道听途说。”
曹朝阳吃惊地问:“是道听途说吗?你说说,老吴退休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县里已经把文件都准备好了。结果你一句话,文件收回。”
“还有,你知道在你之前,谁替老吴说了话吗?”
许一山疑惑地看着他,问道:“还有谁找过彭县长?”
曹朝阳指了指门外,压低声道:“段书记亲自找过彭县长。可是彭县长没给他面子。现在好了,段书记没办成的事,你办成了,老弟,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许一山一愣,他事先确实不知道段焱华已经去彭毕哪里替老吴求过情了。段焱华虽说是常委,但县里具体事务上并没多少权力。特别涉及到人事方面的,段焱华没有任何插脚的机会。政府领导与企业老板其实都是一个道理,只要抓住两个权力,屁股底下的椅子基本就坐稳了。这两个权力一个是财政权,一个是人事权。所以,每个县的财政局局长,基本都是一把手的贴心知己。人事局长,是左膀右臂。许一山明白,彭毕故意不给段焱华面子,反将面子给他,这就是明白告诉外界,谁是他的人。这对许一山来说绝对不是好事。本来他压根就没想要站在谁的一方。他觉得有必要与段焱华解释清楚,否则误会越深,麻烦越多。段焱华沉静听完许一山的解释后,摆摆手道:“一山,你是不是想多了?彭县长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不必放在心上。”
许一山小声道:“段书记,我与老吴同过一段时间的事。他家里的情况也不太好。要不,我不会去给他求情。”
“至少,彭县长被你说动了嘛。结果是好的,你无须自责。”
聊了几句,段焱华突然问:“小许,虹桥工程进展好顺利吧?”
许一山心里一动,想起这座该死的虹桥惹了不少的事。从他炸桥修桥,再到他被拿下,段焱华接手,再又换他来接手,走马灯一样的转了几个圈圈。心里便涌起来一丝尴尬,于是便试探着问道:“段书记,我正想请你去视察。”
段焱华笑笑,道:“视什么察啊?言过其实了啊。去看看也好。”
段书记要上工地检查工作,曹朝阳必须陪在左右。党政办主任赶紧与张志远联系,通知他段书记即刻上工地视察。一行人从镇政府出发,大大小小有十多个人。大家簇拥着段焱华,一路往虹桥工地过去。张志远早等在门口,看到段焱华来了,老远就伸出双手,热情地喊道:“段书记你今天有空,来关心我们了啊。多谢多谢。”
段焱华面无表情道:“平常有许镇长坐镇,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啊。许镇长是总指挥,虹桥项目都由他说了算。有他在,不会有困难。”
许一山听出来他话里带刺,却又不好发作,只好闷着头不做声。这座牵动无数人心的大桥,终于显出了他的雏形。如果说,过去的虹桥是洪山镇的一道风景,如今的虹桥,显然就成了标志。在原基础上拓宽了将近两个车道的虹桥,看起来是那么的巍峨与雄伟。粗大强壮的桥墩屹立在洪河里,再大的洪水也不会对桥构成任何威胁了。许一山在设计之初就提出自己的意见,希望桥下能过千吨轮船。洪河从没走过千吨巨轮,主要是洪河水不足以支撑巨轮通行。这条直通湘水河的支流,只有在春季盛水时期,才能看见满河的大水。过了季节,洪河的水便显著下降,直至挽起裤腿能趟过河。洪河有着非常显著的季节性,这是许一山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他希望洪河是一条永远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河流,在这条河流上,他想看到千吨巨轮在河面穿梭。虹桥,就承载了他的这个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