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与家属取得联系。从院长办公室出来,许一山获得了两条信息。一是儿子许凡的病,已经惊动了衡岳市委。第二,儿子生命无虞,但醒过来的几率很渺茫。院长一句出现奇迹,彻底击穿了他的心理防线。可是当着陈晓琪的面,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焦虑、害怕、担忧的神情。他知道此刻自己再不坚强,陈晓琪的精神防线必将一溃千里。尽管他清楚院长说的出现奇迹只是一句安慰的话,但他的心里还是在暗暗祈祷,祈求老天爷将奇迹降落在儿子许凡的身上。陈晓琪径直往ICU病房方向走,许一山拉住她道:“你去也没用,人看不到。”
陈晓琪凄然一笑,“看不到没事啊,我就守在门口。”
她努力想挤出一丝笑容,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她呜咽道:“我守在门口,与儿子的距离就近了。他会感受到的。”
许一山无可奈何地苦笑,安慰妻子道:“院长都说了,过几天邀请全国的专家过来会诊。你就放心吧。”
陈晓琪缓慢摇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她仿佛突然之间就萎靡了下去,过去光彩照人的样子荡然无存。儿子从天而降的怪病,正在一点一点吞噬她的精神防线。无可遏挡的母爱洪流滚滚而来,此刻,就是让她以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儿子的生命,相信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你去给我买一张椅子来。”
陈晓琪吩咐着他。许一山愕然问:“你要椅子干什么?”
“你不用管,去买就是。”
她扔下丈夫,头也不回往ICU病房走去。许一山猛地明白过来,陈晓琪这是真的要守在病房外。刚才他在病房外见到了一幕,小小的过道里挤满了患者的家属。他们或者在地上铺一张硬壳纸当床,或者搬一张椅子守在门口。他们的亲人都在病房里,咫尺之遥,却如相隔千里。尽管每个人的心里都知道,守在门外是徒劳的。但没有一个人愿意放弃陪伴在门外的机会。只要有亲人在病房里,门外必定有一张椅子或者一块硬壳纸属于其中的一个家属。他犹豫片刻,还是转身从医院出来。医院门口什么都有得卖,他挑选了一张躺椅,这样至少能让人坐久了可以躺一躺。付了椅子的钱,店老板及时提醒他,晚上气温有点低,最好的买条毛毯。平常可以垫着椅子坐,若是天气变凉,还能盖。他又毫不犹豫买了一床薄毛毯,背着上了楼。陈晓琪让他先回去,医院有她在就行了。县里这段时间很忙,他不能耽误工作。许一山苦笑道:“晓琪,还是你回去。我留下来陪儿子。至于工作,不要去想。大不了我不要了这份工作。”
陈晓琪摇摇头道:“我们两个留在这里也没多少作用。晚上肯定一步都不会离开这里的。你没听说过母子连心这句话吗?我感觉我能听到儿子的心跳,我感觉他在叫我。”
说着说着,陈晓琪的眼泪又开始扑簌簌往下掉。她的眼泪一直没干过,她内心巨大的痛苦在撕裂着她脆弱的神经。此刻,他哪敢离开她半步。一天过去,两人谁也没吃东西。陈晓琪坐在椅子上,许一山找了一张硬壳纸垫在椅子边坐着。两个人的眼光一刻都没离开过病房的门。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橘黄色的灯光将夜空染得一片橙黄。病房门口的人在逐渐散去,已经有家属在选地方打地铺过夜了。许一山看一眼垂着头的妻子,心里一阵痛。他们身边的矿泉水,连盖子都没打开过。许一山轻轻说道:“我去买点东西来,你已经一天水米没进了。这对身体不好。”
陈晓琪低声道:“你去吃吧,我不饿。”
许一山劝说妻子道:“饭一定要吃,把身体搞坏了,对谁都不好。”
陈晓琪轻轻叹口气,“我说了,不饿。”
许一山还想劝她,突然听到电梯铃声一响,电梯门打开,陈勇和曾臻惶恐出现在他们面前。曾臻脸色苍白,一眼看到女儿颓废的模样,眼泪便滚滚而出。许一山赶紧起身,扶着陈晓琪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轻轻喊了一声,“爸,妈......”便不知要说什么了。陈勇倒很稳重,他将许一山叫到一边,低声问:“情况怎么样?到底是什么病?”
许一山迟疑一下道:“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医院怀疑是神经性嗜睡症。”
陈勇懵了,狐疑地问:“这到底是个什么病?”
许一山解释道:“就是说病人一直处于深度睡眠状态,很难醒过来。”
陈勇脱口而出,“这不就是植物人吗?”
许一山道:“不是,这种病最典型的一个特征就是患者身体的所有功能都没失去作用。也就是说,人睡着,身体照样在长。”
陈勇彻底迷糊了,喃喃道:“还有这样奇怪的病啊。现在的医学难道对这样的病束手无策?”
许一山苦笑,没吱声。那边,陈晓琪反倒很沉静,她在低声安慰妈妈曾臻。电梯铃声又响了一下,这次出来的人,惊到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