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精神病院看望在哪里的段焱华。孟秋露在确定丈夫段焱华精神方面出了问题后,眼泪就一直没干过。他们作为相伴在一起接近十年的夫妻,夫妻感情并不算太好。段焱华没出事之前,他虽然保证每天晚上都能回家,但他几乎不与孟秋露同床而眠。按孟秋露的说法,段焱华一直在给别人营造一个家庭和睦的假象。孟秋露坦言,她与段焱华本不该走到一起来的,更不可能结成夫妻的。段焱华年轻时,聪明、帅气、有才,一度是茅山县无数女青年的梦中情人人选。孟秋露那时也在心里暗暗喜欢他,但理智告诉她,段焱华不可能会选择她作妻子。毕竟,比起同龄中其他女孩子而言,她确实没有任何容貌上的优势。她是个典型的其貌不扬的姑娘,与一帮姑娘站在一起,她常常会生出自惭形秽之感。然而段焱华的爱情天平却偏偏倒在了她这一方。当段焱华捧着一束鲜花向她求婚的时候,她差点晕厥过去。幸福来得太突然,她不顾父亲的反对,义无反顾与段焱华结了婚。婚后,夫妻两人甜蜜地生活了半年。半年之后,在她父亲的帮助下,段焱华踏上了从政之路。他们感情出现裂缝是在她父亲患病之后不久,在医院确诊的当晚,段焱华便提出与她分床而睡。在她父亲离世后,他们的夫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孟秋露说,从此以后,段焱华再没上过她的床。她提出过离婚,但遭到段焱华的反对。包括孟家人在内都说,当初段焱华看上她,不是看上她的人,而是看中了她父亲手里的权力。事实上,段焱华通过孟秋露这块跳板,完成了他从政的心愿。他坚持不离婚,就是要留给外界一个形象,他是个负责任的丈夫。段焱华在京突然发病,她心里说不上是欢喜还是悲伤。不过有一点她敢肯定,从此,段焱华就将属于她一个人。燕京第三精神病院在郊外,开车过去要走三个多小时。临近傍晚,他们才到达医院。医院已经给出了诊疗结论。段焱华患的是严重的间歇性精神病,发病初期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因此,医院目前对他采取的是限制他身体自由的治疗方案。隔着玻璃门,许一山和孟秋露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段焱华,心里各种复杂的情绪翻腾不休。孟秋露心痛得扶着玻璃蹲下去身子痛哭,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躺在病床上孤独无依的男人,就是她曾经踌躇满志的丈夫。医院方面给出建议,段焱华至少还要治疗一段时间才可以控制病情发展。他现在处于全封闭治疗空间,无须家属陪伴。看望完段焱华回到驻京办,已经是深夜。许一山的心情一直不好。他知道段焱华发病的原因在于压力所致。如果黄山没有撤销他的茅山县常委职务,如果他没有从巅峰状态跌落下来,相信他不会那么快出现这样的后果。黄山离任茅山,来的周琴对他也无好感,让他感觉到四周都是一堵堵厚厚的墙,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新任县长彭毕处处刁难他,居然没将洪山镇列为全县的重点。各种迹象表明,他已经被逐渐排挤在圈子之外。应该说,段焱华的厄运,在许一山赴任洪山镇副镇长的时候就开始了。他急欲突围,急欲表现自己。因此,他慌不择路居然绕开无数障碍,想直接投奔到胡进的门下。胡进对他的重用,让他欣喜若狂。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给胡进看到,奠定他在胡进身边的基础。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燕京的情况是那么复杂。他在燕京三个月,一事无成,甚至连一条门缝都没找到。淤积在胸的怨气、怒气,以及说不清楚的愤怒纠结在一起,终于触发了他脆弱的神经。他彻底疯了。在许一山看来,段焱华是活活被逼疯的。他突然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不觉心灰意冷起来。奚美丽居然没休息,还在等着他们回来。在了解了情况后,奚美丽当即作出指示,不惜一切代价治疗段焱华同志的病。在段焱华接受治疗的这段时间,段焱华家属吃住全部安排在驻京办,往来医院都由驻京办负责配合。孟秋露感激不已,连声道谢。奚美丽让人带着孟秋露去休息,她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她和许一山两个人。“你上次回去,招呼都没打一个,你要怎么解释?”
许一山小声说道:“奚主任,我对不起你。你说吧,想怎么处理我,我绝无怨言。”
“这不是处理不处理的事。你的工作关系我不用插手,问题是,你从我这里借了钱,一句话不说就跑了,你是准备赖我的帐吗?”
许一山陪着笑脸说道:“我绝对没这个意思。我也不敢啊。”
他将自己因为担心儿子的病而偷跑回衡,胡进一怒之下将他撇在一边的事说了一遍,诚恳道歉道:“领导,我也是没办法,所以今天来负荆请罪了。”
“负荆请罪就免了。”
奚美丽淡淡一笑道:“当然,我不怕你赖账,跑得了和尚,你还能跑得了庙。你许一山借钱是干什么我不是不清楚。你想赖账,胡进他能赖账吗?”
她缓缓起身,突然眉头一皱,轻轻喊了一声“哎哟”。许一山赶紧问道:“领导的腰伤还没好吗?”
奚美丽痛苦地摇头,叹口气道:“老伤了,哪能那么容易好。”
“要不,我再帮您按摩一下?”
奚美丽面露难色,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那就辛苦小许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