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手的信息。一处处长黄炳茹,已年过五十。中部省办公厅资格最老的处长。中部省主要领导讲话稿,均出自他手。他在办公厅威望最高,仅次于主任魏大陆。副处长是个女性,与黄炳茹年龄相近。厅里人都尊称她为“春音姐”。她主要负责对外公开发表新闻,但凡省里需要对外发布的重要消息,均有春音姐代表省委发布。二处因为人不在,略过去。三处处长赵永,是个中年男人。戴一副黑框厚底眼镜。说话慢条斯理,在古文研究上颇有造诣。曾在著名学术期刊上发表过古文献的研究论文。被厅里公认为最有学识的人。副处长张大柏,全厅年纪最大,年底就将退居二线。张大柏原来是中部省电视台编导,半路出家从政。以对时局分析精妙闻名。五处处长程莹,一个非常漂亮的少妇,往人跟前一站,宛如眼前盛开一朵桃花。程莹原在团省委工作,一年前调入省委办公厅。五处副处长暂时空缺。许一山逐一与他们握手,真诚说道:“各位,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在一起共事了。请大家以后对我本人多批评、帮助、支持我的工作。”
黄炳茹客气道:“许主任你年轻有为,我们都还靠着你呢。”
程莹接过他的话说道:“是呀,办公厅最辛苦的也就是我们几个处。如今都归在许主任你手下。秘书长把许主任安排在这个位子,这是将重任都压在许主任你肩上了哦。”
许一山笑道:“我年轻,抗压。”
聊了一会,各处都将自己处里的一些基本工作汇报了一遍。办公厅事多,严格来说,就是个管家婆。起着地方与省委主要领导的桥梁作用。许一山初来乍到,自然不会就他们的工作有指示,也谈不上要求。他现在主要的任务就是掌握情况,熟悉办公厅的基本操作流程。等他们一走,他让秦光关了门,留下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办公室里安静下来了,一束阳光射在他对面的墙上。光影里能看见浮尘漂浮。坐了几分钟后,他的心情终于复归平静。第一个电话,自然是打给老婆陈晓琪。“晓琪,我今天已经到省委办公厅报到上班了。你还好吧?”
“我不好。”
陈晓琪回答得很干脆,“许一山,你这时候打电话给我,是在炫耀吗?许大主任,我要不要先请个安啊?”
许一山苦笑道:“你怎么啦?夹枪带棒的,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
“你高兴吗?”
陈晓琪反问他,不屑地哼了一声,“许一山,你让别人的鲜血染红你的顶子,你不觉得羞耻吗?”
许一山沉默不语。陈晓琪的话,让他心里很难过。陈晓琪之所以讥讽他,是因为一个星期之前,她父亲陈勇主动投案自首了。陈勇的投案,在陈晓琪看来,都是许一山的原因。陈勇牵扯到了黄山的案子里,他选择在组织未找他之前,主动向组织坦白。而陈勇的决定,确实有许一山的影子在里面。许一山自从拿到陈勇交给他的笔记本后,他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劝说陈勇自首。在许一山看来,陈勇完全没有必要抱着侥幸的心态。其实,陈勇选择自首,与他并无关系。在他还没想好要怎么与陈勇讨论这个问题时,陈勇主动给他打来了一个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一山啊,我决定自首了。以后不管我出了什么事,请你一定要善待我家晓琪。你能答应吗?许一山当即表示,即便天塌下来,他也不会不顾陈晓琪。因为她是自己的妻子,孩子的妈!许一山这句看似保证的话,让陈勇终于下了决心。然而,陈晓琪说过,一旦她父亲有事,她就会选择与许一山离婚。“许一山,你现在官也当大了,翅膀硬了,眼界也高了。你说吧,我们什么时候把手续办了?”
“办什么手续啊?”
许一山故意装傻。“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
陈晓琪没好气地说道:“许一山,如果不是看在你这段时间公示的情况上,我早该提出来了。现在你功德圆满了,该办手续了。”
“我不办。”
许一山笑了起来道:“老婆,别开这样的玩笑。”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陈晓琪冷冷说道:“许一山,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回来衡岳市办手续。一个星期之内你不来,我会向法院起诉离婚。”
许一山一听,觉得陈晓琪的话还真不是开玩笑,他赶紧说道:“老婆,你要离婚,总得有个理由吧?”
“还需要什么理由啊?”
陈晓琪一字一顿说道:“许一山,你记住,我陈晓琪说的话,比你们男人更有信用。你不会不记得我的话了吧。我劝你,我们好合好散,见面还是朋友。”
许一山苦笑道:“你想让我把老婆变朋友?我做不到。”
“做不到你也得做到。”
陈晓琪斩钉截铁说道:“许一山,你如果不怕丢面子,你就等着接法院的传票吧。”
没等许一山说话,陈晓琪已经果断挂了电话。许一山要去省委办公厅工作,消息早就传到了陈晓琪耳朵里。直到在网上看到对许一山拟任的公示,陈晓琪才知道不是空穴来风。丈夫有进步,对于妻子而言,自然该高兴。可是陈晓琪高兴不起来呀。陈勇自首后,人已经被留置在纪委。结果如何,没人知道。陈勇自首,没与妻子曾臻说,更没让女儿陈晓琪知道。因为他知道,只要把想法告诉她们两个,她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阻止。他唯一给女婿许一山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当他提出准备自首的意思后,许一山一句话都没说。他那时候已经明白,许一山是支持他自首的。陈勇不会想到,他这样瞒着妻子女儿的做法,正好被女儿误会了。而在陈晓琪看来,父亲自首,完全是许一山逼着去的。所以,她才会说出来,许一山的顶子是她父亲的血染红的。许一山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高升的激情就像潮水一样褪去了,沙滩上只留下他裸露的灵魂。陈晓琪的脾气倔,这是与她走得近的人最切身的体会。当初如果不是她倔,她又怎么会将一块美丽的馅饼砸在许一山的头上。许一山凭直觉就知道,如果自己想拖延和逃避,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陈晓琪真会向法院起诉离婚。他努力平复好心情,拿起电话,直接拨给曾臻。现在,曾臻或许是唯一能改变结局的人。电话刚接通,他便听到轻轻的敲门声。他只好挂了电话,冲着门喊了一声,“请进。”
秦光轻手轻脚进来,轻声问:“许主任,二处聂处长想过来见你。”
“好啊,请聂处长。”
许一山笑了笑道:“我正想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