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起,他们的目标就是问鼎燕京。而许一山从来没有这样想过,燕京于他而言,仿佛遥不可及。他只想踏踏实实为老百姓办几件实事。他虽然明白地位越高,办的事越多越大,但是他的心思却始终不能放在追求更高的地位上去。他深信,一个人把精力都摆在追求更高地位上去了,他不可能再为老百姓谋求幸福。这,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而且,有一个很尖锐又很残酷的现实摆在哪里,个人地位与百姓幸福是成反比的。因为,每一条通往至高权力的路,都充满了血腥与残暴。胡进突然被安排去中原省履新,与原来的传言大相径庭,这超出了他的预料。中原省与山城市,行政级别看似同一个级别。但是,山城任职,素有封疆大吏的说法。而中原省就显得相对要平常得多了。问鼎燕京,封疆大吏的路是必经之路。换句话说,梁国明在升迁的势头上明显强过了胡进。这正是胡进不可忍受之处。若论出身,两人不相上下。胡进略胜一筹。个人出身,胡进是燕京空降。梁国明虽也算空降,但他毕竟是地方干部空降,显然不可同日而语。胡进空降下来就是副市长,正厅级干部。梁国明空降之后,担任的是县委书记,属正处级。两人的级别高低,由此可见一斑。政绩方面,胡进主政衡岳期间,拿到了全国首条云轨的建设项目。虽说云轨最后不是在他手里实现建成通车的,但拿下项目之功,却不可抹杀。而且,在他调任中部省融城管委会之后,他几乎是赤手空拳打下来的一片融城江山,足以让人望尘莫及。梁国明主政长宁期间,留给人的印象是无为而治。说白了就是无任何可圈可点的政绩。胡进主政衡岳,拿下了以魏力为首的地方势力,影响了很大一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具有警钟的作用。魏力案以后成为打击地方势力起到了标杆的作用。不管从那个角度来说,胡进都应该履新山城,而不是人口大省中原。在梁氏兄弟告退之后,胡进要求许一山再一次与他抵足而眠。在许一山的心里,胡进永远都是那个可爱的小胖子。大学期间,学校是不允许校外居住的。但是胡进却毫不理会学校的规定,他是第一个在校外租房而居的人。胡进的租房里迎来的第一个客人,就是许一山。那晚,两人第一次抵足而眠。许一山至今都能清晰记得,那晚他们谈到很晚。胡进在他面前第一次表现出他健谈的一面。他满嘴的京腔京韵让许一山暗自羡慕不已。要知道南方出身的许一山,普通话再好,说话时也没有那种学不来的卷舌音。那时的水利学院里,梁国明混得风生水起,春风得意。胡进低调得就像跌入尘埃的一颗明珠。许一山凭着本身的优秀,成为介乎于两人之间的一股清流。三人再度相遇在中部省政局上,似乎是冥冥中早就注定好的一样。没出任何意外,三人很快成为陆省长手下的三驾马车。陆省长希望三驾马车并驾齐驱,可到如今,三驾马车已经呈现出分崩离析的状态。被陆省长,现在的陆书记视为头马的梁国明,是第一个离他而去的一匹马。梁国明毫无征兆赴霞山任职,预示着他这匹马已经不再被陆书记束缚。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胡进全身脱得只剩下一个裤头。他往床上一躺,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一盒烟,弹出来一支叼在嘴上,看着许一山嘿嘿笑道:“老许,来一支?”
胡进从不在人前抽烟,他也拒绝任何人给他敬烟。所有人都认为胡进是个不吸烟的男人,唯有许一山知道,胡进不但吸烟,而且是个老烟民。大学期间,胡进就开始吸烟。按胡进自己的说法,他抽烟的历史应该要从他十岁那年开始。胡进凭着能将自己癖好隐藏得人不知鬼不觉这一点,就让许一山佩服得五体投地。“你抽你的,我不抽。”
许一山笑嘻嘻道:“老胡,你家廖紫不反对你抽烟?”
“男人能让一个女人管着?”
胡进轻蔑地哼道:“老许,在这一点上,我与你不同。你怕老婆,我不怕。”
“嘴硬!”
许一山大笑道:“老胡,少在我面前装了,谁不知道你老胡在廖紫面前就是老鼠见了猫。”
“这是胡说。”
胡进气得从床上坐起来,狠狠抽一口烟,再狠狠吐出来道:“小紫敢对老子抽烟有半句异议,立即遣返回她廖家去。”
两个人开着玩笑,说笑了一会。突然,胡进脸色阴了下来,他试探着问许一山道:“老许,你有没有觉得梁国明在背后搞了我的鬼?”
许一山一愣,狐疑地问:“老胡,你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梁国明去山城,我去中原,你没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什么猫腻?”
许一山茫然地看着他,他不知道胡进话里的意思。“我总觉得这里面不寻常。”
胡进咬着牙说道:“一定是梁国明在背后动了手脚。老许,你不要看梁国明一副老实人的样子。这小子伪装得很厉害。大学时,你还没领教过吗?”
经胡进一提醒,许一山似乎若有所悟了。“梁国明这些年装低调,装老实人,老子还以为他悔悟过来了。没想到这小子隐藏得那么深。这次异动,我敢肯定,就是他在搞鬼。”
许一山试探着问:“他要怎么搞呢?”
“他梁家不是没人。虽说他老子大半生都在地方任职,但不等于他在燕京方面就没有靠山。”
胡进咬着牙狠狠说道:“我实话说吧,我已经得到了消息,这次我与他的人事安排,被他调了一个头。梁国明从此就是我的敌人了,我与他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