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门打开了,赵兰硕站在门口,把皱着小脸的苏笙拥入怀里,安慰道:“别担心,你姐姐肯定会没事的。”
话虽这么说,这话与其说他是在安慰苏笙,不如说他是在安慰自己。苏玉瑶的话,他在柴房里也听见了。是陈兰玥要见苏默!天色已这么晚了,苏默晚上还能回来吗?苏默问了一路,苏玉瑶和那些下人们也没有告诉她,那位兰玥公子见她是因为何事。苏玉瑶带着贴身丫鬟和小厮在天黑前回到了早早挂起了灯笼,亮如白昼的苏家,带着苏默,横穿院落,越过一众往来穿梭的仆人,径直来到苏家大夫人李芸儿的院落。李芸儿身穿素绒绣花袄,斜靠在软榻上,正小声地与方妈妈说话。她保养得宜,皮肤白皙,气质盈弱,满面含笑,好象心情很好的样子。到了门前,掀帘的侍女已经有眼力地打起了帘子,只等苏玉瑶入内。一股炙热的气息从屋里迎面扑上了苏默的脸上,驱散了她眼角眉梢上的冰冷之色。她抬起眼,目光淡淡地从榻上的李芸儿身上扫过,很快垂下眼去,握了握拳头,低眉顺眼地停在了门口。上次,就是在这间屋子里,这位娇娇弱弱的苏家夫人李芸儿和她身边的狗,联手算计了她一翻。她苏默还从来没有吃过那样的大亏,白白吃了几个嘴巴子,身上也挨了那些刁婆子的不少拳脚。这一次,这个李芸儿不知道又要使出什么招数来对付她了。她须得步步小心,免得再次着了李芸儿的道。苏玉瑶却是不急,回过头不冷不热地瞄了苏默一眼,目光里闪过几分鄙夷之色,不冷不热地说:“在外面候着,我先进去与母亲报一声。”
说完,她也没想听苏默的回答,昂首举步进了屋子。“娘亲,女儿回来了。”
苏玉遥撒娇叫了一声,就往榻上的李芸儿身上扑过去。李芸儿不动声色地移了移身体,免得被苏玉瑶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再宠爱自己这个女儿,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玉瑶,实在是太胖了。“你不是去寻苏默了,怎地现在才回来?”
她瞄了眼窗外,皱着眉问。那兰玥公子是何人,谁敢让他等?话虽如此,她到底不舍得斥责自己的亲女儿,只略提了一句。苏玉瑶转了转眼睛,目光里闪过几分心虚之色。是她跟那个傻子周旋太久了,耽搁了时间了。“娘,这可怪不了女儿。还不是因为苏默那个小贱人,太过磨蹭,所以女儿这才回得得晚了。”
瞄了眼李芸儿的脸色,苏玉瑶一股脑地把责任全部推到了苏默身上。她的娘亲,她最是了解,惯会做些表面功夫,面上笑盈盈的,其实私下里,最是讨厌苏默那对姐弟。毕竟,他们可是顾婉月那个贱人生的儿女!而顾婉月可是她娘亲的眼中钉肉刺!果然,听到这话,李芸儿目光中闪过几分不明的晦色,嘴角轻抿,面色微微一沉,似是有几分不悦。方妈妈在一边,看得分明,适时地走上前来,加了一把火:“夫人,奴要是没记错,这苏默上次可说了,要与咱们苏家断绝关系呢!实打实的可是个硬骨头!”
李芸儿用帕子掩着嘴角的冷笑,轻声说:“我最喜欢硬骨头,收拾起来才有成就感。”
苏玉瑶在一边,听得真真的,暗暗冷笑,苏默,到了我娘亲的一亩三分地儿,有你的排头吃。随着帘子重新合上,外面重新暗了下去。门前挂着两只红灯笼,幽幽地照着苏默身边的方寸之地。她心绪难平,一时间闪过很多思绪。丫鬟,婆子们垂手站在外面,见屋里的人很长时间不出来召苏默进去,很快便明白这是自家夫人的下马威,对苏默自然就起了几分轻蔑之心。她们你瞄瞄我,我瞟了瞟你,彼此眼中不约而同地都闪过几分暗光。苏默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道是谁从身后推了她一把。猝不及防之下,她猛地向前一蹿,差点撞在了门柱之上。她眉间闪过一丝戾气,刚刚抬起头,站在门口,打帘的丫鬟就伸手掐在了她身上,低声恶狠狠地道:“没长眼睛啊!差点撞在我身上了,我这身衣服可是新做的,弄脏了,你赔得起吗?”
外面的动静,苏玉瑶听得真切,吃着点心,懒洋洋地问:‘娘,这兰玥公子点名要见苏默,去晚了,那位公子会不会生气?”
李芸儿伸手接过方妈妈递过来的茶盏,闻言冷冷一笑,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又递还给了方妈妈。“不急!你父亲说了,叫苏默过来,只是为了让她在兰玥公子面前表现一番,给我苏家长长脸。且让她在外面候着吧,等食饭时,为娘再叫她进来训话也不迟。”
显然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借外面那些下人们的手,好好搓磨一下苏默了。苏玉瑶咬着点心,露出一个兴灾乐祸的笑,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苏默吃痛,抬起头怒视着打帘的丫鬟。那丫鬟年纪不大,约有十五六岁,生得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算不上美艳,只能称为清秀。见苏默瞪她,那丫鬟越发死揪着她腰间的软肉,冷笑着旋了一圈,咬牙道:“小贱人,看什么看?不服气是吗?”
如果这里不是苏家,不是在苏家那个面甜心苦的主母李芸儿屋门口,苏默早就甩开膀子,抽她丫的!而现在就算有再大的气,她也只能忍下来。上次因为沉不住气推了李芸儿身边的狗腿一下,结果被人呼了几个嘴巴子的教训,她可没忘。但势不如人,只能忍着吗?看着丫鬟得意的脸,苏默心里的怒火腾腾地往上升,不教育这个狂妄的狗奴才一顿,她实在有些不甘心!就在苏默挣扎时,她听到周围那些下人们的偷笑声。“眼瞎可不能怪别人!”
“连站也站不稳,真是没用!”
“小蹄子还敢瞪人啊!胆儿挺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