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坐在正位上的陈渊,他摆弄着折扇,脸上不怀好意的笑着。目光偏了偏,卢天明注意到了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此人衣着不凡,文生打扮,怪异的是他脸上带着一张面具,老虎的面具。“陈公子,原来是你在这。”
卢天明率先开口,似笑非笑的道,“刚才有人打了顺天府的差役,你可知道是谁吗?”
“你这是在盘问我?”
陈渊满不在乎,一撩袍子,翘起二郎腿来,“你不用这么说话,明白告诉你,刚才就是本公子让人动的手!你的手下不懂规矩,我帮你教训他们一下,你不必谢我,出去吧。”
说完,陈渊直接转过身去,拿起桌上的骰盅摇了起来。听着那稀里哗啦的声音,卢天明格外刺耳。他暂时还不想将事情闹大,深吸一口气,笑道:“陈公子,你这样说话恐怕不妥,我好歹是个官员,顺天府的差役代表着朝廷,这间宝局出了命案,他们正常盘问赌客,是程序上的事,为防出现意外,说话做事硬派一些是正常的,反倒是你,叫人动手打了他们,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你说的对,这的确不是一件小事。”
把骰盅扣在桌上,陈渊笑呵呵的道,“这根本就不是一件事;老兄,你这一把,赌大,还是赌小啊?”
那带着面具之人轻摇折扇,看似思考,顿了顿道:“我赌小。”
“开!”
一把籀开骰盅,里面二二一,五点小。“哈哈哈!”
陈渊大笑的同时,从手下人那拿过两个金锭子扔在桌上,“老兄,我愿赌服输,轮到你了。”
面具人微微摇头,用扇子把骰盅推到一旁,又指了指卢天明。显然他不想让顺天府的人在场。皱了皱眉头,陈渊侧过头瞟着他们,十分不耐烦的道:“我说你们还不走,在这等着过年啊?别在这扰了本公子的雅兴!”
说着,陈渊从下人手里抓过一把碎银子直接扔在了地上,没好气的对卢天明道:“这是医药费,赶紧滚,剩下的就算本公子赏给你们的了。”
“你!”
陈渊的嚣张让所有顺天府的人愤恨无比,此刻他们的目光全都看向卢天明,大家都在等着他的话。眼前的局面,卢天明忍耐再厉害,也是有限度的。陈渊这是给脸不要、欺人太甚,没什么好再废话的!眼神一冷,卢天明一声令下,说了个“上”字。霎时间,所有的差役动起手来,和陈渊的卫士厮打。只是,卢天明万万没想到,他们才动手,那几个被制住的衙役瞬间就被杀了!这一场厮杀,从开始就注定了结果,他们顺天府抓人的差役各个都是好手,但在陈渊这群百里挑一的侍卫面前,根本不够看。没一会,他们的人就被打的败退出去,从楼上连滚带爬的滚下去之后,又被人驱出了城南阁!“你们,赶紧滚!再磨叽,把你们全都宰了!”
站在宝局门内的侍卫,指着卢天明的鼻子骂,接着啐了一口,满眼不屑的回去了。这一次,卢天明的脸,算是彻底丢没了。顺天府的脸,也被按在了狗屎坑里。眼看着自己带来的衙役各个身受重伤,还有七八个成了尸体,卢天明悲愤的让差点拎着刀冲进去拼命。好在周围的衙役们将他抱住了,嚷劝他说,“大人!大人!不能去啊,这陈渊如此藐视法律,公然对抗大梁律法,大人,这件事您要去找赵军门!去找陛下!大人!”
手下们的劝阻,的确起了作用,卢天明强压悲愤,留下两个盯梢的,自己带着衙役们返回了顺天府。这件事,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和赵飞扬开口,他的脸都没了,怎么好意思说出口求人呢?大堂内,眼看着这群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们满身伤痕,一个个红着眼睛满是委屈地样子,卢天明的心,在滴血!深吸几口气,他希望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奈何根本做不到!卢天明越想越恨,他没脸去找赵飞扬,出了这么大的事,兄弟们丢了性命,若是再找赵飞扬,那他的脸才是没地方搁了。但事已至此,哪怕是舍了自己的官爵、性命,也在所不惜,他不能寒了弟兄们的心!做下决定,卢天明当即起身,对衙役们道,“兄弟们,今天这个事,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无能,让兄弟们跟着受辱;伤了、死了的弟兄医药费、抚恤费我来出,今天这个事,我没脸去找赵军门,这是咱自家的事啊,这个场子就要自己找回来。”
“大人,你说吧,要干啥,咱都听你的!”
受了委屈的衙役们也都憋着火,他这么一说,大家顿时响应。对于衙役们的反应,卢天明非常欣慰,他知道自己一个人办不成事,还是要靠这群兄弟们才行。“去,看看陈渊还有和他赌钱的那个王八蛋现在在什么地方。”
卢天明吩咐道。一旁有个差役回他说:“大人,陈渊已经回家了,那个人去了春香楼,这是前面的兄弟刚刚传书回来的。”
“好。”
一口气顶在心头,卢天明令道:“那个人盯住了就行。陈渊现在回家了,去,把咱顺天府六百二十七个差役、捕快全都召集过来,跟大家把话说清楚,愿意的一起去,不愿意的不强求,今天晚上,爷和兄弟们,要去陈家上门抓人,谁敢拦着,杀无赦!”
卢天明真的红了眼,后果早就忘在脑后。今夜的皇都,必会陷入惊风骇浪。被激怒的马,已变成吃人的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