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方才办公回来,见到府外马匹蹄印皆是皇饲苑印记,只有兵部才有资格配用这种铁蹄。加之陛下早有圣旨昭告天下,故此,末将确定,必是尚书大人前来。”
通过简单的回答不难发现,常书志还是个干练的人。赵飞扬微微点头,让他站起身来。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让他一直当着手下的面跪着,就算是要杀他,也不能动摇人心。晃晃悠悠站起身,常书志额头上汗水横流,他是真怕了,见赵飞扬也不说话,只能往下解释,“既然确定尚书大人来临,末将不敢耽误,连忙询问,加之这边有厮杀声音,便断定,大人必在此处,除了您之外,哪有人敢在镇守府动手。”
“辩证法吗?”
赵飞扬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寒声冷语的道:“你倒是聪明。不过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听,找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我等你解释。”
说完,赵飞扬摆摆手,叫上铃铛等人拂袖而去,看着他们的背影,常书志连死的心都有了,瞅了瞅早吓昏过去的那个官兵头,真是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了!今天这事他就是始作俑者。“来人。”
叫了一声,旁边的甲士忙上前来,一面擦着头上的冷汗一面道:“将军,您,您有何吩咐?”
指着地上昏过去的官兵头,常书志咬牙切齿道:“把他给我弄到汤场里去!”
一听“汤场”二字,甲士全身一颤,可是在常书志那可怕的眼神下,他哪敢不唯命是从?心里为那官兵头叹息的同时,带人把他拖走了。赵飞扬等人已渐远,常书志忙陪笑着跟了上去……镇守府,明德堂中。坐在正位的赵飞扬,摆弄着手里竹木的茶杯,默默不语,倒是罗通和林意深已足足训斥了常书志两柱香的功夫还多。“行了,我来问他。”
放下杯子,赵飞扬言道:“镇守使,你也不必维诺,他们刚说了那么多,你就不想为自己辩解一下吗?”
闻此言,常书志咽了口唾沫,用袖口擦去头上汗水,言道:“二位大人应该训斥,错都在末将身上,哪敢辩解。”
“呵,死猪不怕开水烫?”
罗通坐在一旁,讥讽道。“你别说了。”
赵飞扬打住罗通的话,继续道:“镇守使,从现在开始,我不再让他们开口,你把本官一路看到的,全部解释一遍。”
“多谢大人。”
常书志此刻竟松了口气,道:“尚书大人,末将知道您指示的什么,末将保证不会诡辩。您这一路瞧见的所有事情,都是末将授意,所有罪责都在我一人身上。”
“继续说。”
赵飞扬很清楚,今日自己的见闻,就算杀他一百次都有富裕,常书志不可能不清楚,可他竟还能主动承担下来,可以断言,这背后必有不为人知的隐秘。“是。”
深吸一口气,常书志道出了自己的心声,“尚书大人容禀。末将知道,您所看到的这一切就是把末将活剐了也不足为奇,可是……可是末将这样做,实属无奈!我也是为了江淮百姓啊。”
“为了百姓?”
赵飞扬盯着他,语气深沉,叫人根本听不出喜怒,“照这么说,你没罪,反而有功。”
“末将不敢。”
常书志立马解释道:“不过我真的是为了江淮的百姓,我陵林道镇守府,是朝廷兵司衙门,经费一项,只有关饷银钱,而今江淮大汛,数十、百万黎民遭灾,朝廷上下官民皆尽心力,末将等又岂能坐视不理?”
“我这般作为,说横征暴敛也好,说欺压百姓也罢,可是末将能够保证所有强来的钱款已全部分批送往江淮,包括治下百姓所赶制的物资,没有一件流落在外!至于日后如何对他们交代、补偿,末将也有打算。”
不得不说,他的这一番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的确打动了赵飞扬,心头怒气稍散,赵飞扬冲他问道:“话能随便说,你用什么为自己证明?”
“末将手中有详细账簿,同时还有江淮地方司衙公人正在府中,他们都可以为末将作证!”
“好。”
猛然起身,赵飞扬吩咐起来,“拿好账簿,本官随你去见那些公人!”
镇守府后堂,赵飞扬已从那些江淮各地的公人口中,验证了常书志的话。他的确没有撒谎,整个陵林道所有收集的钱款和物资,全数送到了江淮各地。受灾比较严重的运府,得到的最多。运府的得名,与漕运有关,因为那里是江淮本地漕运的中心枢纽,所以朝廷特意将其行政名改为运府,将一个省级别行政地区,生生提高了一个级别。看着江淮公人撤去,常书志偷瞄了一下赵飞扬,见他已没有刚刚那般严肃,心里暗松了口气,凑上前去道:“大人,您都看到了吧,末将绝对没有骗您。”
“人,我问过了,账簿我也都看到了,说实话,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刚刚发生的一切,对于赵飞扬而言,的确有些感慨。原本他认为常书志是一个趁机发国难财的混蛋,不成想结果竟会是这般,此人的所有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江淮百姓!好官吗?这个定义赵飞扬无法判断,但可以明确一点,他不是一个坏人。微微点头,赵飞扬对他道:“你先坐下吧。”
“多谢大人。”
常书志这才落座,深吸一口气,言道:“其实末将都知道,我的所作所为,真是该死,我也不想解释,大人您要处置我的话,末将毫无怨言,只求大人能法外开恩,等到江淮灾难之后,再行天法。”
“镇守使这话说有的不对。现在的局面,莫说要杀你,本官还要向陛下上奏,表彰你一番。”
赵飞扬说着,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不过你的方法确实欠妥,你要想办法把不好的影响消除。”
“这个末将已有了打算。”
“好。”
赵飞扬没有追问,这些事情与他并无太大关系,“本官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大人吩咐。”
“难道你不用这种极端的手段,陵林道上的百姓、商贾就不愿意慷慨解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