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少有的,打断了他的话,言道:“那个赵恪,儿子见识过,的确是个人物,我对他虽然不了解,可渊哥来时曾说起过他,我看刘阁老所说的那些事,或许是真的。”
“你是怎么断定,陈渊之言,还有那个刘寅翰所说就是事实呢?”
陈廉冷笑了一声,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孩子,任何事物,都要有自己的判断。决不能听从别人之间,就先入为主,一旦给人、事提前定性,就势必会影响之后的一切,这种情况,决不能有。”
“我知道了。”
陈锦明显不接受父亲的话,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转身出去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陈廉不免一声叹息,看来自己这个儿子,还真就只是一个领兵打仗的料,对于朝廷政事,人情世故,一点都不明白。自己有些话没有说出来,是不想引麻烦,那个刘寅翰是什么狗娘养的,自己还不知道?在辉云府作威作福多年,自己碍于同为国戚,且皇帝陛下得过且过,一直没有收拾他,这一回赵恪前来,正是该他倒霉的时候。他还敢派人和自己说什么乱七八糟,简直是个混蛋!……翌日午间。刘寅翰早已拿到了所有辉云府大商、巨贾们的联名,而且就在刚刚,连夜赶往总督府的小斯也回来了。对于陈廉,刘寅翰原本就没有多大希望,只是想要他给自己写一张条子,言语用词间,稍稍有一点支持就成,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条子上让自己把那些钱拿出去,仅仅保留地契。这不是混蛋吗?自己要是乐意那样,又何必派人连夜去找他呢?刘寅翰将陈廉字条撕个粉碎,阴狠目光瞟过,冲下人们道:“没成想这个陈廉竟会如此搪塞我,好吧,事已至此,指望不上他了,幸好我早有准备。”
说着,就看他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书信,递给身旁人道:“你们赶紧带着这个东西,飞赴皇都,事到如今,我只有寄希望于我那个好妹妹了,我就不信,堂堂当朝太妃,还震不住他!”
“老爷,我这就去。”
一个精干下人接过信封,立刻离去,刘寅翰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冲着余下人道:“你们跟我走,咱们去见那个赵恪,我就不信,这么多商贾联名之下,他能毫不让步!”
……辉云府,官署。刘寅翰坐在正堂之中,正冲在主位上的赵飞扬冷笑,“赵尚书,你看到了吗,这可是我们辉云府所有大商、巨贾们联名签署,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民心。”
“这是民心吗?”
既然双方已经破了脸,赵飞扬自不会惯着他,冷冷言道:“民心,应该是辉云府百万黎民之心,你这单子上,区区几百个商贾联名,算什么?”
“照你这么说,商贾们,就不是百姓了?”
刘寅翰说着一声哼,上纲上线道:“那我倒要问问了,尚书大人,是谁给你的权力,免了这些人百姓身份,能够将之开除民籍的,只有当今陛下,你这是僭越!是大逆不道!”
赵飞扬没有理他,喝了口茶,“我不想再就此事讨论下去。刘阁老,你找来这么多人串联,还不是不想给朝廷纳捐,我看,勾结党羽,违抗皇命的人,是你。”
“赵恪!”
刘寅翰叱咤起来,凝眉怒目,高声叫嚷,“你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老夫什么时候勾结党羽了?一群买卖人也能称作‘党羽’?都说你是国考状元出身,哼哼!竟会有如此低劣的不当用词,要我说来,只怕你这个状元身份,都有待考证!”
话说到这,刘寅翰忽然面向堂外的众人,嚷嚷道:“你们都听到了?这就是状元爷啊!说起话来错字连篇,做事情只知道以权压人,呵呵,这种人能到江淮赈灾?真是可笑!”
“你他么的脸都不要了?”
站在赵飞扬身后的罗通,此刻一步上前,瞪着刘寅翰道:“在这里胡搅蛮缠什么!倚老卖老,你来错了地方!”
“呦呵?”
刘寅翰这是真要撕破脸了,闻声转头,看着暼着罗通就骂,“你一个裙带之人,也好意思在这里呱噪?滚到一边去,这里可有你说话的份?”
“裙带之人?”
罗通闻听此言,立时暴怒,幸好是赵飞扬手疾眼快,一把扯住了他,要不然只怕刘寅翰的脑袋,已经不在脖子上了。赵飞扬拉住罗通,深吸一口气,“你说罗将军是裙带之人?这个词用的好,你可知道,当初孤城一战,就是这位你所说的裙带之人,身先士卒,仅以百人兵力,力破黑风寨;还是他,在孤城上一跃而下,斩杀敌军主将。他的官职,那是实实在在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当然,我承认这与陛下偏爱有关,只是陛下喜爱自己臣子,难道也是不对?”
既然刘寅翰开始瞎胡闹了,赵飞扬自不会给他留脸,针锋相对道:“哼哼,我看你不敢承认吧?那再往下说,裙带之人,这四个字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就好意思说出口的,毕竟你刘阁老什么出身,不必我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你!”
刘寅翰被赵飞扬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而且这回还被接了短,虽然赵飞扬话没有点明,可是其中含义哪个不清楚?尤其是他自己,那更是心知肚明,一口气往下压,刘寅翰攥紧双拳的同时,心念一动,知道要是再这么下去,眼前这位赵尚书能说出什么来还不得而知,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真就把自家老底破开,那他在辉云府可就过不下去了。权衡之下,他主动退了一步。看来辉云府商贾不向朝廷纳捐已然不行,那还不如先把自家财产拿回来再说。昨天之所以要把东西留在这,就是为了给陈廉一个口实,只是没成想他竟会搪塞,让自己落空。深吸一口气,刘寅翰道:“赵尚书,你说得好,老夫心里清楚。我也不想与你再矫情下去,辉云府商贾纳监一事,你去做,我不再管,若是到时候引出民变来,你自己解决。”
“还有那个章宝堃,他的死咱们也下搁下,不提了。你现在把那些东西还给我,就按你说的,我等到辉云府什么时候有了正堂在办手续,这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