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通这边,三个人正在这胡吹六哨,小伙计已捧着一个大大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一坛酒不算,还有两道三道小菜,酸萝卜、腌菜炒米和青葱拌蛋,闻起来味道就香的不行,只最引人注意的,还是托盘边上放着的三条热毛巾。“各位爷,您先擦把脸、净净手,热乎毛巾往头上一搁,啥凉气就都冒出来了,这几道小菜是咱们老板送给您们的,尝尝味道,看看咱家大师傅有点长进没。”
罗通瞧小伙计乖巧伶俐,不觉眼珠一转,一面誊着毛巾一面道:“你家店里我看最好的就是你这两片子嘴。不要说没味的话,你们家店里,能住下多少人?”
“三五十人是可以的。”
小伙计一听他言,再看他们三人这份气度,就知道来了大生意,不敢得罪,又跟上一句,“松松快快,管保您各位舒坦!”
“吃的都有什么?”
罗通又问。伙计忙道:“要说原来,什么都要,可就是现在刚刚糟了大灾,能吃的不是很多,除了小菜之外,您各位要是想吃点肉,小的也能办到,可不太多。”
“那也行。”
罗通点点头,想了想,拍板了,“去,告诉你们老板,今天这个店爷包下了,等一会大队人还有我们东家就过来,你们去准备吧,酒、菜、肉都要好的,再蒸馒头烙饼爷明天带走,弄个六七百份就行。”
“爷,您说啥!”
小伙计懵了,“您要多少馒头大饼?”
“六七百份,多吗?”
罗通眉头一皱,耷拉脸道:“爷还没放开,放开了要你千份,怎么着,你刚才口若悬河,叨叨了半天,这时候怂了,那可不成!”
“爷,不是小的怂了,实在是您要的太多!”
这句话说完,小伙计竟呜的哭出声来,这下罗通都蒙了,他自问没说什么不对劲的话,也没吓唬他,咋的这小东西就甩开眼泪了呢?他这边心中正疑,倒是黑熊脾气不好,最讨厌人家哭哭啼啼,尤其见着小厮又是个男孩,更是怒不可遏,啪一拍桌子,许是用力猛了些,八仙桌子哗啦碎在地上,那些杯盘碟碗,一股脑成了破片,声响巨大。小伙子老早吓的不敢在哭,黑熊却不饶他,直道:“你小兔崽子,怎么说也是七尺男儿,要你家点吃的,又不是不给钱,你哭他奶奶腿子!憋回去,当心爷抽你!”
“老熊!”
倒是老左更周全些,见他动了火,怕他惹事忙就劝道,然而就在此刻,黑熊还不等应声,就看门外呼啦闯进一群人来,带头那个清了清嗓子,喝道:“什么人,这么大胆子,在这地头上闹事,命都不要了吗!”
这声音如同炸雷一般传入,还不等罗通几人反应过来,就看那群人中,冒出一个带头的来,瞧他模样大概三十八九岁,别看身上套着官服,可看起来和灾民没什么两样,卷起的裤腿也没能躲开泥泞,全是脏疙瘩。这人一出面,罗通忍不住一笑,暗道瞧他服饰就知道是当地县尊,先不论他多大官职,可作为一县之长如此不顾体面,这要是被林意深看到了,定要加以申斥。想到这里,罗通真想和他开个玩笑,奈何,还不待开口,那人已经斥道:“刚刚,本爷听见屋子里面有动静,似乎有人闹事,来来来,让也看看,是那个不长眼的!”
“你他么什么东西!”
罗通没说话,黑熊可是受不住了,他什么出身?那是大内金吾侍卫,陪王伴驾的主,抛去品级不算,一旦到了地方上,别说是县尊,就是府道一级官员,还不得把他当大爷一样伺候着?眼下可好,自己这边还未说话,先被人口了个帽子,他那火爆脾气要是不发作出来,反而奇怪,猛站起身,黑熊毫无畏惧,上前骂道:“知不知道,你这东西刚刚搅扰了大爷好胃口!现在滚出去,爷不和你们计较,如若不然……”啪!黑熊话才说一半,可随着那清脆响亮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就刚刚那家伙竟跳起来给了黑熊狠狠一个耳光!倒不是那人个矮,或是气急,全怪黑熊他实在个子太大了一些,罗通已算是顶天立地之汉,可在黑熊面前,整整矮了一头半。这也是他“黑熊”这个外号来源条件之一,这家伙个子大,全身精悍,虎背熊腰,加之又是个锅底脸,不正和大山里的黑熊一个模样。不得不说,那人还真是震惊四座,他原本一个嘴巴就够瞧,奈何站稳之后,他又声色具历道:“爷看得出来,你是个有眼力的,可是不妨明话说了,爷今天打的就是你这个有眼力的家伙!张嘴骂人,还明知道爷是朝廷命官,你胆子不小啊,说说,你小子仗了谁的势!”
这一番义正言辞,着实令黑熊无话可说,然而这家伙是个蛮干的主儿,刚刚被骂,又挨了一个嘴巴,本就心中气恼,此刻在被他用话一催,立时受不住了,挥拳就要动手。黑熊这拳头,可比海碗的口要大上一圈,真落身上别说会不会受伤,估计连人命都能取义取走。老左到底老成,知道黑熊动怒,怕他惹祸忙上前喝道:“兄弟!你这是干啥!别忘了咱们是什么人!你不得动手!”
说着,老左又转向刚刚那人,赔礼道:“这位大人,请了,还不知道贵姓,尊号如何?”
“放屁!”
那人瞥了他一眼,目光盯着天棚斜角道:“我一个小小县令,哪来的尊号,你这厮不得乱扣帽子,朝廷尊号,都是给那些丰功伟绩之人,我算什么?”
老左闻言心中一动,以为是这位大人气消了,刚要再跟一句确听他以对身后武弁、差役道:“去,把这两个胡言乱语的混蛋,都给爷绑了,明天押到河道上,搬石头去!瞧那黑脸的家伙,这样体格,活像头畜生,正好搬石头!”
“去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