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跟李三多去把捡回来的蛋放好后,又提了一小篮子跟着李三多回家。到家后,李三多也没让怀安回去,带他去厨房,煮了鸡蛋。煮鸡蛋的空当,李三多跟怀安聊起了未来。怀安说:“我们做奴才的,这辈子都是主家的人,只要主家一句话,我们就能赴死!所以,对于未来,我也不知道...我可能,都没有未来吧?”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或者说自己有没有未来。他爹娘之所以能把自己卖到十两银子,是因为签了死契。也就是说,他这辈子,都是秦蓁蓁家里的人。活着,是他们家的人,死了,就是他们家的鬼。所以,跟这样的他来说未来,未免有些可笑了。李三多并不明白他此刻的想法,等鸡蛋煮熟了,就拿了几个给他,又去要了一勺大酱,蘸着吃。怀安看着手里被剥了壳儿的鸡蛋,忍不住咽口水。“三多哥,这个、这个是给我的吗?”
“当然啊,不是给你的,我煮这么多干啥?自己吃啊?傻不拉几的。”
他揉着怀安的脑袋顶,笑着说:“来,蘸酱吃。快吃吧,家里没什么好东西,鸡蛋可管够儿。你要是喜欢吃鸭蛋,下次就自己煮。我是不喜欢吃鸭蛋的,我觉得有股子腥味儿。”
他看李三多抓起一颗鸡蛋蘸酱,自己也跟着学。一口咬进去,鸡蛋的香气跟大酱的香味儿混合,充斥着整个口腔。真好吃。好吃的,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呜呜...”嘴里含着一口鸡蛋,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李三多看了,慌了,“咋了咋了?烫着了吗?怀安?”
怀安立马摇头,说“么有、么有,我是高兴。三多哥,我是高兴...我长这么大,也就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一口鸡蛋。”
李三多愣住了,顿时觉得嘴里的鸡蛋,它不香了。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口鸡蛋,还不是一颗。那样艰苦的日子,这孩子一家是怎么过来的呢?他想到自己从前,似乎也能理解这个孩子,为什么吃了一口鸡蛋,就能幸福得哭出来。他把剩下那一半鸡蛋塞进嘴里,把手里其余的鸡蛋都给了怀安,说:“没出息,哭啥哭?不许哭,赶紧吃,一会儿鸡蛋都要凉了!”
看着怀里又多了几枚鸡蛋,怀安哭的更大声了。他的哭声把怀柔给引来了,还以为他在厨房里出事了。“怀安!你怎么——”怀柔看到李三多跟怀安坐在一起,手里还吃着东西,顿时说不出话来,小声说了一声‘三多哥’。“哎!怀柔啊,快,过来。”
李三多招呼着怀柔过来,说:“你坐会儿,我去给你煮两个鸡蛋。”
听到李三多说要给自己煮鸡蛋,怀柔立马摆手,“不不,三多哥,不用不用。早上吃过了!”
李三多没理会她,烧水,煮鸡蛋,动作一气呵成。煮熟后交给怀柔,说:“来,蘸大酱吃,香着呢!”
怀柔看着怀里热乎乎的鸡蛋,不敢动。鸡蛋,对他们来说,算是很珍贵的东西了。虽说这段日子在秦蓁蓁这里,每天吃的东西都很好,她跟怀安还是不敢夹好东西吃,每日吃的就是一些青菜,就怕吃多了,会惹秦蓁蓁不快,将他们撵走。看怀柔不敢吃,怀安说:“怀柔,没事呢,三多哥好着呢。他既然给你了,你就吃吧,我也吃呢。”
他边哭边说,模样十分滑稽。怀柔跟怀安一样,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自然明白怀安他哭什么。看着手里的鸡蛋,也忍不住红了眼眶。鸡蛋啊,她妹妹死的时候,就想吃一口鸡蛋,可家里太穷了,实在买不起...想到饿死的妹妹,怀柔埋头痛哭。看到因为几枚鸡蛋就哭成这样的两个人,李三多只能在心中叹息。劝道:“放心吧,既然你们来了这里,蓁蓁就不会亏待你们。别的我不敢说,至少在吃喝上,是绝对不会亏待的。都是她自己吃什么,大家就吃什么,她这人还嘴刁,吃的都是好吃的。所以,你们也不用太过于拘束了,放开点,她没那么不好相处。”
他以为,是因为二人看到秦蓁蓁发卖了槐香,觉得心里害怕,又说:“槐香那件事,完全是个意外。蓁蓁现在脾气好多了,不会轻易发脾气。云溪是她的宝贝女儿,若是换了你们,自己的女儿被人欺负了,你们也一定会去讨回公道的,对吧?”
二人吸吸鼻子,点头。“三多哥,我们不是怕主家。主家对我们好,我们心里是清楚的。我们就是,想起了家里人...”“嗐,这有啥啊?等你们再过几个月,蓁蓁心情好的时候,你们跟她说,回家看看不就行了?”
这话,让二人苦笑起来。怀安说:“三多哥,你不懂。我们签得是死契,是不能再回家了的...”李三多确实不懂,但是他清楚秦蓁蓁的为人,说:“那又怎样?放心吧,等相处久了,你们就会明白蓁蓁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现在你们不能说,因为你们刚来。等过断日子,熟悉了的,你们再说,她肯定会答应的。”
二人只当李三多是在安慰他们,也跟着点头,“好。”
看他们心情好了不少,李三多开始催促,“行了,快把鸡蛋吃了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二人点头,小心翼翼的剥着鸡蛋,小口小口的吃起来。正吃着,外面传来吵闹声,还有叫骂声。几人一愣,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了。出来一看,是吴婶带着杨雨,死死的堵着大门。“吴婶?”
李三多过去,问:“吴婶,怎么了?这是出啥事儿了?”
吴婶看到李三多,忙说:“三多啊,快来,快来帮婶子把门堵上!”
李三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上前过去帮忙,就听到外面的人骂着:“你个老东西,偷我家女儿作甚?快点把人交出来,不然,我去官府告你!”
这下,李三多明白了,是杨雨家人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