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别乱说了,让嫂子先回去休息。”
另一个小警察有眼色的埋怨道。张磊和王琪深情对望,但也没几秒钟,王琪知道,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你去吧,我先回局里等你。”
“嗯,老马,麻烦你带王琪先回去局里做个笔录,这边结束了就回去。”
张磊脸上的表情在提及刘鹰的时候,也少了怒色,更多的是理智和清醒。因为出汗和长时间没有洗澡,王琪的身上散发着微微的汗臭味,嘴唇也因为缺少水分微微起皮,整个人都看着憔悴了许多。来不及心疼,王琪已经得救,张磊应该做的,是抓捕刘鹰!刘鹰从四楼一跃而下的代价就是腿有些瘸了,这种疼痛不属于不能忍受的程度,曾经被吊在悬梁上毒打到皮开肉绽的时候,刘鹰都没有喊一个饶字。顺着小路上了山,刘鹰满腔愤恨的幽怨,本来计划好的一切,似乎都随着一点点小错误失败。吹过的山风凉了些,他知道要到了。“荣荣,我来了。”
刘鹰坐在中间坟墓的墓碑旁,侧肩靠着小山丘,似乎全然意识不到这是埋着死尸的地方,“你的仇,怕是难报了,如果可能我真想重进局里,冲着那个男人的头上来一枪!”
刘鹰鹰眼一般的眸子,闪烁着杀气的光芒。“我本想,让他失去最在意的东西,可是如今我失去了重要的棋子,不在掌控之间,我或许真的输了,一败涂地啊……”男人仰头看看天上绵绵的云,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慰着碑体,似乎这个冷冰冰、不会讲话不会动的石头,就是自己抚慰千百次的人儿一样。“是我无能,但我不会让他好过的,放心吧。”
男人侧头靠拢上去,瓮声低泣着,“一切都该真相大白了。”
“荣荣,这次走了我可能是很长时间不来看你,一定要记得一个人好好的,我会去找你的,等我。”
深呼一口气,刘鹰一步三回头的下了山。台阶上的青狮旁没有老太太的身影,刘鹰的心不由得一紧,这两天出了太多意外,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人世间一切鬼怪都来找他索命一般。“阿嬷?”
“阿嬷?”
“哎~是阿鹰吗?东边屋里来!”
阿嬷的声音从东边厨房里传来,刘鹰的心才沉了下来。一进门,就是四溢的肉香。“你爱吃香菇肉的水饺,我这不是在准备馅料嘛!”
阿嬷神采飞扬,似乎被需要是一件幸福的事。刘鹰眼里隐藏着些许泪光。老太太一家人都没了,儿子26岁,是海军,在一次围捕海盗的行动中不慎被海盗抓走扔进了螺旋桨,听说血腥味延绵几海里甚至引来了鲨鱼。这样的战士从此天为被,海为家,一点留给家人的念想都没有。前几年,老伴儿也因为脑血栓离开了人间。自此,阿嬷事事只有一个人,倒是有不少打着看望烈士家属的领导前来拍照合影表示慰问,但每次都是浩浩汤汤的队伍,阿嬷甚至都不需要说一句话。阿嬷的心自此更加孤寂了,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竟然在本该颐养天年的年纪里想着自杀。与走投无路的刘鹰相遇,一切都显得那么突兀。“孩子,你怎么想跳河呢?”
七十岁的阿嬷还不怎么需要拐杖,只是背已经佝偻了,脚步也有些颤颤巍巍,“你还年轻,一切都有希望呀!”
刘鹰戒备的眼神里充满了恨意和对杀戮的渴望,阿嬷的眼神却一直温柔,定定的看着这炸了毛的小猫咪,眼神里都是如水的母爱。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已经逝去的母亲,不自觉的目光低垂了下去,他还有什么?他什么都没有了,这一刻他一无所有。没有可以支撑活下去的信念,也没有记挂着的人。只有满腔恨意和对已亡人的思念。“老太婆,你不也是和我一样吗?”
刘鹰直勾勾的看着老太太,眼神里充满了攻击性。老太太一愣,随即笑道,“我只是趁着晚霞温柔,出来散散步。”
刘鹰撒娇似的努努嘴,“我只是觉得屋里太闷,出来看看河。”
老太太放声大笑,留下刘鹰一脸困惑,“你笑什么?”
“你这个傻孩子,找的理由不如我好。”
男孩子攻击性的眼神弱了下来,内心也因为老婆婆变得柔软,“荣荣,我真的好想你。”
老太太望着湍急的河面,沉思一刻缓缓开口道,“跟我回家吧,给你包饺子。”
饺子是团圆,是家,是温情。这些都在几个月前与刘鹰彻底的断了关联,从此他只有一个人,没有家、没有团圆。鬼使神差的,这个神经衰弱有点敏感的男孩子,就这样进了阿嬷的家门。“看见斜对角那个开着窗户的房子没?”
阿嬷一边满手面粉的包着饺子,一边抬手指指东边一望无垠的街道。刘鹰皱皱眉,老实道没有看见。“你个傻小子,吃完饺子我带你过去,没有地方住了吧?”
看着刘鹰身上几乎脏到没有图案的作战服,阿嬷心疼似的说道。刘鹰一言不发,努力的拉动风箱,锅里的水滚沸着,如同他滚沸的心。房间被收拾的很干净,似乎每短时间都会有人来打扫,被子是新晒的阳光气息,格子床单在侧窗吹进来的风下起舞。桌子上摆着不同的军装照,男孩一脸正气凛然,阳光而干净在屏幕面前留下一张张笑脸。“就在这住下吧,之后要自己记得打扫,被子要常晒,不可以堆垃圾……”阿嬷定下了许多规矩,刘鹰看着房间,只觉得一种陌生的感觉将自己吞没。不过是几个月逃亡而已,已经无法忍受正常人的温馨了吗?在阿嬷多次重复,“你有没有听到呀”之后,刘鹰鬼使神差般的点了点头,从此这个小但干净的房子,就成了刘鹰长年累月居住的地方,作为回报,阿嬷的一切消费和维修工作,都由刘鹰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