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或许她跟陈飞夜之间,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这错误也应该要终结;他们彼此,也都该要回到原点了吧。而且虽然陈飞白的回来,让陈飞夜跟陈氏继承人失之交臂;但至少他还是得到了寰宇娱乐,有了可以供他一展抱负的舞台。相信往后的日子,他也不会太难过了吧。所以,她勉强朝陈飞白淡淡一笑:“飞白,我本来就是你的妻子。既然你不介意我做下的这些事,那我当然愿意继续跟你在一起。”
随着她这一字一句吐露出来,陈飞夜笑了。笑得那般令人生怜,又是那般凄惨可怖。可笑她现在还穿着,他亲自为她准备的订婚礼服;可笑就在一个小时前,他们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交换戒指;可笑她分明都已经答应要跟他订婚了,还说会给他无条件的信任……这些美好,这些希冀与憧憬;都随着陈飞白的回来,而如摧枯拉朽般地瞬间消失。此刻她的笑颜如花,还是完全属于陈飞白的。他那攥紧的双拳也逐渐松开,任由手心里那枚女戒掉落在地,发出轻微的脆响。就如同他们短暂的爱情,也在这一刻,不断坠落到虚无的空洞中去。陈飞白的归来,对于陈京和孙容姿而言,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他们也猜到,这大半年来他肯定吃了不少苦,心疼都还来不及;所以他们即便不喜欢沈星辰,也立即答应了陈飞白这样的要求。到这里,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原本因为陈飞白的消失,而关系错位的他们,也终于即将回到本来的位置上。*帝都大酒店,宴会厅旁边的化妆室内。上午,沈星辰在这里做好造型,憧憬着即将到来的订婚典礼时,她有多么幸福洋溢,欢呼雀跃;现在对着镜子卸妆的她,就有多么心灰意冷,死气沉沉。她没有让化妆师来帮她卸妆,是因为她还没从,那翻天覆地的大变故中清醒过来,她还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摘掉假睫毛,抹掉娇艳欲滴的红唇;再用沾了卸妆水的棉签,一点点卸掉那流畅顺滑的眼线……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品牌的卸妆水太过刺激,她只感觉眼眶一阵焦灼,两行清泪便滚滚而下。到最后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越流越多,滴滴答答地沾湿了身上的礼服。她慌乱地用手去抹眼泪,却一不小心晕开了眼线,把她整个眼周都擦成了黑色……怔怔看着镜子里变成大花脸的自己,她更是心痛不能自已,一遍又一遍地质问着自己——沈星辰,你不是为陈飞白的死而伤心欲绝吗?现在陈飞白终于回来了,你应该欢呼雀跃才是啊,怎么会变得这般狼狈不堪呢?陈飞白他那么爱你,愿意为你死,为你受罪,为你放弃寰宇娱乐……你已经够幸福了,该好好珍惜这个男人,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不过也不知为何,她越是这样告诫自己,就越不能阻止自己心中的伤口,越来越大。鲜血从里面潺潺冒出,如何也止不住。到最后,连这妆她也卸不下去了;就干脆伏在化妆台上,嚎啕大哭起来。但她才哭了一小会,后面就突然传来一个,沙哑中透着无比狠戾的质问:“沈星辰,你为什么在哭?”
沈星辰心里一个激灵,蓦地回头;就看到此刻站在门口的,正是陈飞夜。他身上也还穿着纯黑的订婚礼服,却再也没了之前的喜不自胜与意气风发;而颓废沮丧得,就像是一只孤魂野鬼。不过她才刚看到他,就立马扭过头,慌乱地用卸妆棉沾了些卸妆水,就在脸上擦拭起来——现在她这脸上实在太难看了,还是赶紧收拾一下为好。但她还没擦两下,就被后面的陈飞夜不屑地打断:“行了,你什么惨不忍睹的模样我没见过?没必要的。”
她喝醉了酒掉在呕吐物里的模样;她被下药自残弄得浑身是血的模样;她被绑上几十层高楼,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他可都是见过的。她在他面前,早已无所遁形。沈星辰这才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再次回头,干脆就用这张车祸现场般的面孔对着他:“飞夜,我……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呢。对……对不起,我们终究还是有缘无分……”“可你分明知道,我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一句对不起!沈星辰,你跟我哥的承诺,你就能够铭记于心;而你对我的承诺,你就当是骗小孩了是吧?”
陈飞夜骤然提高了声音,不依不饶:“我哥可以为你死,我也可以;他为你吃苦受罪,难道我就没有吗?他可以给你好的未来,难道我就不可以吗?”
“你分明已经对我动了心,还答应跟我订婚;刚刚就差一秒,我们就能交换戒指了……”“为什么我哥一回来,你就还是会毅然决然地选择他?难道你对我的感情,就像水龙头一样,能说开就开,说关就关吗?”
沈星辰被他说得泪水更是簌簌而下,不敢去看他那灼灼的双眸。即便她知道这解释起来很困难,但还是试图解释:“不是这样的。飞夜,我本来就是你哥的妻子,也是他给了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而我们的关系,都是建立在他的死讯之上的。既然他没死,他回来了,那我们当然就要回归到原点……”“你不要用这种话来搪塞我!”
陈飞夜却根本听不下去,不管不顾地就打断了她,然后不遗余力地把事情简单化:“我只问你一句——是不是,你虽然已经对我动了心;但你内心深处,永远都还只有我哥一个?”
“所以一旦他回来了,不管我们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你仍然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他?是不是?”
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