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乃至医疗系统产生了怀疑,怎么会有查不出病因的病症呢?可是一想到北宫攸发蓝的唇色,她又觉得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从殿内出来时已将近午时。又累又困,整个人饥肠辘辘,走路都有些发飘,似乎随时都要倒下。玉竹忙上前将她扶住,“王妃,您没事吧?”
“有些饿。”
“奴婢刚才去御膳房拿了些吃的,王妃快吃一些。”
玉竹扶着她来到厅堂内。用过膳,林妙音上下眼皮直打架,彻底没了精神。玉竹为了让她去休息,自告奋勇去北宫攸榻前守着,结果这一守便是一下午。林妙音再次醒来时,已是黄昏。北宫攸被抬到漪兰殿期间,整整一日,明帝都未遣人来过。满宫上下,只有皇后身边的徐嬷嬷过来问了一次,便再也无人问津。北宫攸半死不活地躺在榻上,像极了弃子。可即便所有人都放弃了他,林妙音也不会放弃,她不允许病人死在她的手里。尤其是北宫攸这种,连病因都查不出来的患者。他若是死了,对她将是莫大的打击。她起身朝大殿内走去,看了眼榻前昏昏入睡的风铭和已经睡倒的玉竹,轻声吩咐道:“你先把她抱出去,我守着王爷。”
“我抱她?”
风铭一下惊醒,不可置信问。他才不想抱这个女人。“嘘,别把她吵醒了。”
林妙音瞪了他一眼。风铭撇撇嘴,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将睡死在榻前的玉竹抱了起来。结果二人刚出去,林妙音便听到了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流氓,谁让你抱我!”
“若不是王妃吩咐,你就是求我,我也不抱你!”
风铭愤愤道。所以,他为什么要听林妙音的?就算……就算她昨晚帮忙救出了王爷,也不代表他认可他是宁王妃了啊。可是不知为何,林妙音一声吩咐,他下意识服从。真他妈的邪门!林妙音刚瞧完北宫攸,玉竹便端来了晚膳。“王妃,王爷一时半会不会醒,您先来吃点东西吧。”
林妙音吃过午膳便睡了,整整睡了一下午,这才刚醒来,还不饿。但想到此时身在宫里,吃饭不如宁王府那么方便,便点了头,“端过来吧。”
随后她又招来风铭,“过来一起吃吧。”
用过晚膳,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风铭守着北宫攸,林妙音带玉竹去甘泉宫取几身换洗衣物。本以为明帝只是暂时将北宫攸安置在漪兰殿,等处理完大理寺的事便让他们回宁王府,谁知整整一日都没有从乾清宫传来半点动静。大理寺的事也被压下了,没有处理,也没用透出半点风声。他们仿佛被遗忘了一般。一想到这里,林妙音心头便窜出一阵寒意。她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今日一事,她好像给北宫攸惹了麻烦。就在她心烦意乱时,身边的玉竹突然惨叫出声,她看过去时,发现她的脸色惨白一片,双目大睁,嘴角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她顿时后脊一凉。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的杂草丛中爬来一抹圆滚滚的身影。枯草般的头发全部打了结黏在头皮上,发缝间还沾了不少污秽和杂草,脏兮兮的衣服贴在身上,不知穿了多久,破烂的不成样子,早已辨不出原本的颜色。半张脸隐入黑暗中,犹如厉鬼。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眼前的女人只有躯干,没有四肢,远远看上去像是一个圆滚滚的肉球。“啊,粥啊,喝粥啊……”她的舌头还被人割去了一半,大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几个含糊的字音。昏黄灯光下,那肉球突然咧嘴一笑,林妙音只觉肾上腺素迅速飙升。“鬼啊!”
玉竹吓得差点瘫软在地。林妙音一把将人扶住,打量草丛中的肉球。她敢肯定,她上午看到的东西,就是眼前这个没了四肢的女人。“这,这是什么东西?”
玉竹轻颤着问。“人彘。”
林妙音深吸一口凉气。她只听闻过历史上吕后将戚夫人做成了人彘,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后宫,果然腌臜的很。二人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冷宫里一位眉目冷厉的嬷嬷便跨过倒塌的宫墙朝这边走来,她狠狠朝地上的肉球踹了一脚,“都说了不要乱跑,怎的不听?冲撞了贵人,你死不足惜!”
说着她又拍了拍嘴巴,“瞧我老糊涂了,跟一个聋子说什么呢?”
而后,她收回视线,对林妙音行礼,“奴婢见过宁王妃,让您受惊了,老奴这就将这东西弄走。”
显然,在她眼里,地上的女人已经不算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