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娘娘,您醒了!”
白芷率先发现宋清韵醒来。她立在榻前,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榻上人的吩咐,“您可有哪里不适?睡了这么久,您一定饿了,奴婢去准备些吃食。”
宋清韵像是没听见白芷的话一般,怔怔地看着帐顶。她没发话,白芷不敢动,紧紧地等在榻前。不知过了多久,宋清韵呆滞的眸子轻轻转动了下,她缓缓从帐顶收回视线,像是失忆了一般,在房间内一寸寸地打量着。就在白芷以为她发烧烧坏脑子时,宋清韵苍白的唇轻轻张了张,发出嘶哑的声音,“我还活着。”
“您那日回来便开始发烧,整整烧了两日,现在总算是退烧了。”
白芷回道。宋清韵闻言下意识朝窗外看去。她竟然昏睡了这么久,难怪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稍稍动了下,后背,后腰,以及臀部,腿部便传来钻心的疼,让她直冒冷汗。这是那三十六棍留给她的剧痛。她都险些忘了,她在昏迷之前受了刑。那样重的刑罚,又烧了整整两日,她竟然没有死。果然如莲姨娘所说,她的命,硬的很!她林妙音还拿不走!“紫竹呢?让她进来伺候。”
白芷听到这句话,飞快垂下了眸子,安静地盯着脚尖。宋清韵从她这幅神色中明白了什么。很快,她便想了起来,那日紫竹招认了所有罪责,被风铭拖下去了。谋害皇嗣,焉有活路?“你下去吧。”
宋清韵闭了闭眼,无声吩咐道。就连紫竹也离她而去了,如今她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希望那个人不要食言。“奴婢去准备些吃的。”
白芷匆匆离开了房间。她还以为宋侧妃醒来会问王爷,王爷今日一早护送王妃回京,已经离开了大昭寺,她正不知要如何回答,幸好只是问紫竹。只是紫竹……再也回不来了。在宋清韵昏睡时,白芷跟寺里的沙弥要了些外伤药,坚持涂了两日,总算将血止住了。但也仅此而已。没有大夫,没有金疮药,她背上的伤不知何时才能结痂,更不知何时才能痊愈。留疤是肯定的了,现在的条件不烂掉都是好的。白芷和百合伺候宋清韵还算尽心,恪守本分,但再多便没有了,他们到底是王府的人,身契还在府里压着,如今的宋清韵已再无翻身的可能,今后怕是要一直留在大昭寺了,她们又怎会为了一个不交心的主子得罪宁王府。入夜,白芷和百合伺候宋清韵用过膳,便下去歇息了。宋清韵躺在黑暗里却睡不着。倒不是因为身上的伤疼得她睡不着,而是她在等,等一个有着落的未来。更声渐远,子时已过。四周仍然静悄悄的,没有半分动静。她不禁有些泄气了。如今她成了这幅模样,连北宫攸都弃了她,更何况那人呢。宋清韵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眼底有不甘和酸楚划过,今后她可能要烂在大昭寺了。就在她不抱希望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很快伴随着一声“吱呀”,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瘦高的身影闪了进来。随着那人来到榻前,宋清韵难掩激动道:“你来了。”
“来晚了,让宋小姐久等。”
女人大约三十多岁,身姿修长,面容清冷。她扫了眼神色狼狈的宋清韵,直接扯开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细细打量她身上的伤口。“这一身冰肌玉骨,真是可惜了。”
冷涩的声音里却听不出半分怜惜。女人从外面过来,指尖也带着凉意,惹得宋清韵一阵战栗。她咬了咬牙,轻轻垂下颤动的眼睫,轻声细语地对榻前的女子道:“望姑姑怜惜。”
女人从袖中取出上好的金疮药,“每晚子时,我过来为你上药。”
“多谢姑姑。”
宋清韵感激至极。“不必,以后好好伺候主子便是谢我了。”
女人冷漠而疏离。等到女人为她后背的伤涂好药后,宋清韵没忍住,问出了声,“贵人可说……何时接我回去?”
“你急什么?”
女人有些不悦,“你如今这幅模样还想见到主子么?若是惊吓到了主子,别说前程,你连小命都难保。我劝你最好不要擅做主张,否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姑姑教训的是,是我心急了。”
“先养身体,这么美的肌肤,若是留了疤就不好了。”
女人说着来到榻前,举起油灯将宋清韵苍白的小脸照亮。她轻抬手,挑起宋清韵小巧的下巴打量,“模样虽不是顶美,但我见犹怜的风韵倒是无人能及,难怪主子执意要接你入府。”
宋清韵害羞地垂下了眸子。“那日听说你还是完璧之身?”
女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从宋清韵雪白的藕臂上扫过。一点血红朱砂格外醒目。宋清韵面上闪过一丝难堪,随即又有些骄傲。嫁入宁王府半年,她还是处子之身,这无疑是她的耻辱。但如今,却成了她骄傲的资本了。“很好,主子不喜欢污秽。”
女人说着去扯宋清韵身下的衣服,惹得宋清韵一阵惊呼,“姑姑!”
“不是我信不过宋小姐,只是每个入府的姑娘都要经过这一遭,希望宋小姐见谅。”
宋清韵狠狠咬住下唇,略带屈辱地开口,“我省的。”
到了这一步,已由不得她。接下来,在她的羞愤和屈辱中,女人完成了检验,确定了她的完璧之身。女人满意地擦擦手,连声称赞。宋清韵眼尾却闪动着晶莹。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对她而言却像一辈子那么漫长。太屈辱了!她紧咬银牙,将泪水逼回去。今日所受的耻辱,他日她定当加倍奉还!“不早了,宋小姐安歇吧。”
女子扔下这句话便离开了房间。很快,房间内再次安静下来。若不是萦绕在鼻翼的淡淡药香,宋清韵还以为那人压根没来过。她死死地抓着身下的被子,像是在用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一次她不能再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