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感应灯随着常宁睡下而熄灭,窗外城市的光照进来,把这里面的黑暗驱散,留下一片浓浓昏色。不清晰,却足够看清。门打开,走廊上的光映入,与此同时,感应灯亮,洛商司清楚的看见那坐在椅子里,趴在桌上睡着的人。她身上穿着规矩的睡衣睡裤,双手就像好学生一般交叠平放在桌上,然后脸靠在手背,面对着他这边。她睡的很深,门开的声音都没有听见,就连睫毛都未动一下,依旧是那安宁的睡相,不受任何影响和打扰。他指腹微动,脚步走进来,把门轻声合上。咔哒,声音极小,小到几乎听不见。他朝她走来,看着她一点未醒的眉眼,步子极轻。桌子前有两把椅子,他来到她身前,拿过椅子,轻声坐到她身旁。他面对着她,身体后靠椅背,双腿交叠,整个人放松下来。他不再有动静,唯有眼眸凝着她,里面深色无声缓动,便如那春日的风吹拂着湖面,掀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感应灯逐渐熄灭了,随着卧室里恢复的寂静,昏暗再次把这里面包裹。他没有出声,没有任何动作,任灯光熄灭,任这里面的一切恢复到原有的平静安宁。他看着她,一直看着,这一刻,夜变得漫长,静远,安稳。常宁没有什么睡眠障碍,情绪也从来稳定,所以她一旦睡着便是熟睡,然后到天亮。一般,如无半夜打扰,特殊情况出现,她不会醒。而今晚,她心里始终牵挂着洛商司,所以她虽然睡的深,却不比以往,睡梦那般安稳。尤其,当洛商司坐到她身旁,他身上的酒味传来,无声把她包裹,她的睡梦一点点驱散,然后她意识逐渐转醒。睫毛微动,眼帘轻颤,常宁迷蒙的睁开眼睛。入眼的都是昏暗,甚至因为刚醒常宁没有看见眼前的人,或许说,她的眼睛看见了,但却没有传达到她的意识里。所以初醒这一刻,常宁没有看见洛商司。不过,随着意识的苏醒,她眼睛适应了黑暗,也逐渐看见了坐在身前的人。他坐在椅子里,眼眸凝着她,里面是浓浓深色,似看了她许久。常宁愣住了,有那么几秒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但很快的,她身子坐起来,看四周,尤其是落地窗外的灯火,一盏盏明亮璀璨,把夜的深色照亮。他回来了。脑子里清晰的出现这句话,常宁转过头来:“回来了?”
她看着他,眼睛清亮了许多,人也清醒了。“嗯。”
洛商司凝着眼前的人,从她的初醒到此时的清醒,他都看着她,眼眸没有转过分毫。常宁点头,然后唇瓣动,想说点什么,却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刚醒,脑子还有点迟钝。但这时,“咚咚。”
清晰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常宁一顿,终于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她起身,说道:“我买的东西到了。”
她要去开门,但她刚起身,洛商司站了起来:“坐好。”
他低沉的嗓音落进耳里,紧跟着他去开门。常宁站了起来,双脚也着力,脚踝处传来清晰的痛感,不似前几日浓烈,淡了许多,但也清楚的提醒她,自己现在的情况。按照往常,这样的时候她该坐回去,等着洛商司。但看着他身上的衬衫,还是今天白日里穿的那件,她便扶着桌子,拿过药,小步移到吧台,把药放旁边,然后倒水,给他冲冲剂。洛商司打开门,把外卖员送来的东西接过,便关了门进来。只是进来后,那坐在椅子里的人不见,她站在了吧台前,拿着杯子和勺子,在里面搅动。房间里的灯光亮了,把一切照亮,包括她。她站在光晕中,长发披散,眉眼安静,时光在这一刻披上了柔软的纱衣,落在她身上,静了这一世美好。他站在那,拿着东西,眼眸凝着她,里面深沉无声变化。便如他此刻的心,极其有力的跳动。指腹收拢,他朝她走过去。常宁把冲剂调好,他来到她身旁,阴影罩下,把她整个笼罩。常宁说:“喝一杯冲剂,解解寒。”
她拿出勺子,把杯子递给他。只是,转身给他时,却发现他离她很近,近到他脚尖都要挨着她脚尖。常宁愣住了。洛商司低头看着眼前的人,她眼里由淡静到惊愕,明显的变化。他没说话,从她手里接过杯子,把她调好的药直接喝了。常宁睫毛扇了下,回神,然后脚步稍稍往后挪。太近了,她有些不适。注意到他手上还拿着外卖送来的东西,她说:“给我吧。”
从他手上拿过袋子,把里面的体温枪拿出来,这个家里有备,不用看说明书便知道怎么用。拿出体温枪,简单的操作,她便看着他:“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烧,给你量一下体温,这样保险一点。”
“嗯。”
洛商司放下杯子,看着她。好似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他都听她的。常宁看他额头,然后拿起体温枪对着他额头,就是他有些高,比她高一个头,她这样有些不大好操作。常宁准备踮起脚尖,这样好测一些,但这时,他手撑在她身侧的吧台,然后向她俯身。一瞬,他朝她靠近,目光和她平视,而他的脸离她极近。近到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含着温热的药味和酒味。常宁愣。整个人僵住。他就在她眼前,整张好看的脸,完美的五官在她眼前放大,就好似这世界上最美丽的景色一瞬出现在她眼前,让她措手不及。洛商司凝着这近在咫尺的脸,她的眉眼,唇鼻,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尤其是这一双清澈明净的眼睛,他出声:“怎么不测?”
低沉的话语落进耳里,含着他呼吸的温热,以及淡淡的药味,淡淡的酒味,全部喷洒在常宁脸上,常宁不得不回神。“我……测。”
常宁点头,但下意识的身子后退,想要离他远些。他们挨的太近了,太近了也不好测。她动作有些快,也有些乱,但手下意识的落在吧台上,要扶住吧台后退,却不曾想,他的手就在吧台上,她这一抓就抓到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