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就给其他同学带来坏榜样,你得自我批评。”
干活不麻利,让小组长责备,这些可以说是有目共睹,大家都提倡劳动光荣,弱者不令人同情,李红旗也不否认自己落后别人。她点头,举起自己沾了一层灰的右手。“我手伤了才落后别人,不是故意的,不过老师批评的对,我不能因为个人原因就拖小组后腿,”她锋利的为自己辨别一小下,又麻利的承认错误。宋老师满意的点点头:“手伤的厉害就包扎一下,下午的劳动跟小组长协调好,别耽误了集体。”
张张嘴还想在说什么,在对上李红旗坦荡的目光后宋老师挥挥手:“快回去吃饭吧。”
那个蒋书红肯定不止说了这些、李红旗在心里一晒,清楚蒋书红以后肯定会处处针对她。因为她跟李梦是好朋友。自己的那位好姐姐,嫁了人还惦记这给她上眼药,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呢。学校西北角的墙根下,是学校开饭的地方。没有桌子椅子,同学们打了饭可以选择回教室或者宿舍,当然了,也可以随便猫在哪里。李红旗到的时候那几颗梧桐树下已经坐满了吃饭说笑的同学。班级里每天都会把隔日的饭菜登记好,并且付上饭票,隔日开饭由值日生按表给饭。饭菜的级别也不等,分为甲乙丙三类。甲菜以土豆,白菜,粉条为主,里面有让人垂涎的大肉片子,每份三毛钱;乙菜与甲菜相同,只是没有肉,每份却便宜了一半儿,只要一毛五分钱;最没等的丙菜与它们比差的可就远了,清水煮白萝卜,像是为了掩饰这份儿清淡一样,上面会飘几片油花……不过这菜的价格也对得起这份寡淡,五分钱。除此外,主食也分三等,分别是:白面馍馍,玉米面,高粱面。这三种不管是口味还是颜色都不一样的主食被同学们戏称为,欧洲,亚洲,非洲。李红旗曾听父亲说过,旧社会的地主喂牲口都不用高粱——暑假之前,她却连这样五分钱一份儿的饭菜也吃不起。三个年龄相当的孩子要上学,一个上了岁数的痴呆老母要养活,李家的日子穷的让人想哭,那么多年,父亲李大河,大哥李平,为了这个穷困潦倒的家泡在苦汤汁里熬着,年纪轻轻的李红旗是连这五分钱的饭菜也舍不得,那时的她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大姑娘,胸腔里跳动着一颗敏感而羞怯的心,贫穷,却也很怕被人耻笑,每每都是最后一个来到这里,捡起哪个属于自己,孤零零躺着的高粱馍馍逃走。但十七岁那年摔残了之后她又开始体味另一种绝望。今天值日生统计饭菜的时候就特意要了一份儿丙菜。想要怀念一下曾经的艰苦岁月。来的晚了,斜坡下面只剩桌子和上面放置着的盛饭木盆,里面空空如也剩一层刮不出来的菜汤儿。桌子边缘的筐里,还有四个黑高粱面馍。还有人同曾经的自己一样,只吃得起丙菜。李红旗感慨的朝四处看,空落落的四周偶然有人,看不出来那份儿丙菜属于谁,就把自己的两个拿着走到一边。炎热的天气让人无处可躲,李红旗也懒得往宿舍跑,就干脆找个树荫猫着。带着酸味的高粱馍馍嚼在嘴巴里,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李红旗苦着脸把馍馍举到鼻子下闻。是真的酸了。八成是昨天剩的。负责做饭的人可真够过分的。饭都吃不好还怎么干活?李红旗爬起来要找负责人说道说道。只刚从大树后面露脸,就见有人急匆匆的拿着饭盒走过来,俩人正好撞上。“是你啊,”李红旗活动了一下被撞疼的肩膀,看向熟人。是郝家旗。他红着脸道歉:“对不起,我没看到你在这里,我这就把东西给你捡起来。”
属于李红旗的那两个黑高粱馍馍被撞翻在地上了,沾了一层灰,郝家旗捡起来拿在手里,窘迫这,“我拿我的给你换。”
“换什么呀,都酸了,不能吃,”李红旗拒绝他递过来的盒饭,把自己的馍馍拿到手里,气哼哼:“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走,咱们找做饭的人说理去。”
“嗯?”
郝家旗有片刻的疑问,然后摇头:“夏天就会这样,都吃习惯了。”
“每个人的馍馍都是?”
郝家旗奇怪的看她一眼,没说话。李红旗明白了,插着腰:“正是因为以前咱们不知道维护自己的权益,做饭的才会这么欺负人,我要去找他们,你去不去随意。”
说走就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斜坡处,郝家旗皱着眉,好一会儿了,决定过去看看。经年的建筑里,沾上点湿气就很难散掉一样,学校的厨房里给人感觉湿漉漉的。李红旗一进门就问谁是管事的。这会儿已经跟人辩论上。只见她把发酸的高粱馍馍放到桌子上,清脆的声音说:“平时有点酸气就算了,但今天这高粱馍馍都馊了,你们也敢拿出来让人吃?”
一个腰间拴着围裙的微胖男人沉着脸:“整个学校几百号人,没有那个说馍馍馊了,你这个小同志倒是穷横,高粱馍馍就是这个味儿,不想吃这个就吃别的啊,谁拦着你了。”
“好。”
不怒反笑,李红旗大声叫好,一把收回自己的盒饭:“既然你们不认为自己存在欺骗群众的行为,那好,我找校长说去,都是劳苦大众出身,高粱馍馍该是什么味儿,是个人都知道,校长要说这高粱馍馍不馊,我就认了。”
“呵,你找去吧,校长不在,”微胖男人笑着讥讽。她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微胖男人,李红旗不打算把这件事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