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满夕阳的街道上,陈子昂单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插在兜里,慢悠悠带着懒散的迈步子。“澄清了还不高兴?”
他侧头看向身边人。“不是,”李红旗皱着眉,“我是觉得那样对楚笑阳有点狠了,那就是个喜欢你的小姑娘。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丢了面子,以后怎么相处?”
“切,”陈子昂呲笑,脸上闪过不屑,“做错了事就要敢承担,你什么时候这么慈悲了?”
什么意思?“你这意思是说我心狠手辣咯?”
李红旗斜着眼看过去,大有警告的意思。“是的,”陈子昂笑着,越看越觉得这人顺眼。忍不住把裤兜里的手拿出来,在她脑袋上呼噜几下。“去你的,”她辫子都要乱了。李红旗也不是真的觉着陈子昂在话剧社哪一处不对,楚笑阳敢那么做,就得承担被反击的后果,只是想到她哭着跑出去的样子还真有点可怜。那还只是个小姑娘而已,不过陈子昂真是个讲义气的好哥们儿。“总之这事得谢你。”
陈子昂笑着撇撇嘴:“又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不过你的谢我收了。”
李红旗跟着他笑,说:“得了,不用送我了,我得赶紧回去。”
电影看了一小半儿,李红旗就出来了,但这会儿还是夕阳西下,在磨蹭到家该抹黑了,这么远的路呢。叮铃~陈子昂的大拇指拨弄铃铛,说:“从哪儿把你带回来的,在把你送到哪,上来。”
如果不是心理年纪大到可以当他妈,李红旗都要被这年轻的小伙子感动了。多好的小伙儿呀,长得帅,会维护人,还贴心。除了傲娇,自大,目中无人之外,真是哪哪儿都好。可惜呀,李红旗已经是个老阿姨了,老的连心动都不会。客气是什么,她不懂,跳上后座就让陈子昂快点。说把人送到哪儿就送到哪儿,目送她背影消失在乡间土路,陈子昂回家了。县z府的家属院,最显眼的那个院子毋庸置疑就是县掌家的。陈子昂刚进了院子,县掌的秘书就笑眯眯的站在屋檐下,像是在等他。“龚秘书。”
打了声招呼,陈子昂看出来秘书有话说,朝屋子里望了眼,见里面灯全亮着。“政斜副主任刚走,”龚秘书说话时总微微笑着,给人和蔼的感觉。闻言,陈子昂的剑眉微微一挑。所谓的政斜副主任姓楚,是楚笑阳的爸。话剧社那边的电影还没散场呢,楚笑阳就跑回来告状了。这速度可以。不用说,他家老头子一定也知道了。这么点小事龚秘书还通风报信,做事周到。“谢了,”陈子昂领情,抬脚进了屋子。前院一进门就是客厅,茶室,厨房,进入后院的小门,都在一楼,二楼住人。这是他家的格局。这会儿陈曼如正跟保姆在厨房做饭,陈子昂瞟了一眼就朝后院走。陈子昂的父亲叫陈进,年过四十,龙精虎猛的外形看起来一点不像个县掌,像个武夫。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他有着一身的杀伐决断,做起事来干净利落。身为儿子,陈子昂的外形更多的继承了母亲。但父子俩站到一起,外人还是能一眼识别出这是一对儿父子。“爸。”
立在陈进身后打招呼,陈子昂看着他浇花。回头看了眼,陈进又转过身继续给花浇水:“在学校里都干了什么好事。”
都住进医院了,他会不知道?明知故问最没意思。很烦跟父亲谈论这些,陈子昂用手搔搔眉头:“您没事我就上去了。”
砰。陈进把水壶丢在地上,转过身看他,还把双手插在腰上。他突然发难:“你老子我都没有让话剧社单独腾出地方放电影,谁给你小子的权力让你这么搞?”
雷厉风行的县掌发火训斥。平时下面的人都胆战心惊。可陈子昂连表情都没换,淡淡回话:“我没有权力,为什么腾出一间话剧室您应该去问馆长。”
他不过是要求放电影,别人顺势而为,非得怪一个人的话那绝对不该是他。诡辩。陈进冷哼:“别搞特殊化那一套。更别跟你那些狐朋狗友闹事,省的老子丢脸。”
有些话方面桌面上就没意思。陈进就喜欢这么警告人。“副正委都说什么了?”
这才是陈子昂关心的。陈进横了他一眼,骂声娘。“人家替闺女道歉来了,里子面子都掏出来搁在我跟前。”
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还扯到工作上,思想觉悟上,要陈进说,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屁大点事非得掰开说。‘哦’了声表示自己知道,陈子昂等着老陈骂人。果然,老陈在院子里渡步,两步都还没走完,就转过身骂他是混账,又问整天在学校都干什么。“我看你还是回老家去,别整天怵我眼跟前气老子,”前一句饱含气话,陈进又接着说,“你爷爷前几天来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打小跟在陈老爷子身边长大,为什么跟着父亲来这个平原中的小县城上学,原因有点复杂,家里的老爷子不止一次电话问了。陈子昂上次还说考虑考虑。“不回,”他放下话扭头就走,连个原因也不说。“就这么跟你老子说话?”
陈进生气,瞪着眼,可惜儿子大了,根本不把他的脾气放在眼里。要是儿子再小几岁,陈进能动手揍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啊,我在前面都听见你喊了,”陈曼如不满的埋怨,不等陈进给自己辩解,她追着儿子上了楼。洗澡换衣裳,吃了晚饭拒绝跟老陈在交谈,陈子昂躺在还有阳光味道的床上抽烟。万宝路只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好的烟。他抽过更好的。其实也不常抽,思考的时候喜欢来上一根。看着慢慢燃尽的香烟,他想这会儿李红旗应该已经到家了。是啊,李红旗不但到家了,还跟家里人坐在院子里说话。“晓云姐来了两次?”
她惊讶的将目光转向坐下来也不肯闲着的李平。仿佛编筐才是最有吸引力的事,李平始终忙活着。就这么一个闷葫芦,李红旗不由的气结,看向宋秀莲说:“妈怎么不多留留晓云姐呢,她肯定是找大哥有事。”
“一坐就是一下午,你大哥忙的找不见人,还叫我咋留人家?”
宋翠莲嗔怪,觉得怠慢了人家。这是明摆着在躲。李红旗不甘心的问:“晓云姐就没说什么?”
要是说了什么宋翠莲就该跟她一样急了,就是没说什么,家里人除了李红旗,什么都不知道呢。“二姐你是不是知道晓云姐找大哥啥事啊?”
李安鬼精鬼精的问。张张口,李红旗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李平寡淡的音调说:“红旗从城里跑回来累一天了,早点睡觉去。”